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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November 14, 2020

Wanderlust in Guatemala 危地馬拉,迷走古城與火山之間

 有種國家,光聽名字,就有種如夢似幻、毫不實在的感覺,彷彿只應存在於遠方,只可以遠觀,怕一走近,就讓滿腦子的幻想瓦解。然而,危地馬拉(Guatemala)卻是個要讓人一見鍾情的地方。首都有著大都市的繁華與危機四伏,驅車遠去又可以見到一片綿延的火山風景,更不要說還有令考古愛好者著迷的叢林深處的馬雅遺跡。而筆者的最愛,卻是帶有殖民地遺風的安地瓜古城(Antigua)


昔日曾經是危地馬拉首都的安地瓜,經歷過兩次大地震:1717年的7.4級大地震,導致安地瓜城內許多房屋倒塌;1773年,地震再次重創安地瓜。於是,政府於1776年正式決定遷都至今日的首都危地馬拉市(Guatemala City)。至於安地瓜,於1979年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成為了危地馬拉的重要觀光景點,更以每年的復活節巡遊用鮮花砌出的巨型圖案,最為人所神往。



殖民遺風下的馬雅民族色彩



由於曾被西班牙統治,所以古城裡處處是昔日遺留下來的殖民時期的建築物、教堂等。在安地瓜以中央廣場為起點,正方形外圍是教堂、是迴廊,廣場的正中間有大樹林蔭、有噴水池。中央廣場北面,就是在很多旅遊書上都會出現的Arco de Santa Catalina,漂亮的黃色拱型門廊,在好天氣的日子,是遠觀火山及拍照的好地方。黃色拱型門廊兩旁,是以觀光客為主的紀念品店和精緻的餐廳,也有一些小型的旅行社,當然店員大都只是懶懶地守在櫃臺,也不急於拉客。


走在這樣的風景裡,會以為自己身在西班牙的小城小鎮。誰都會說,安地瓜是適合散步的地方。縱然處處是遊客,縱然也日漸商業化,縱然有很多歐美青年來到學習西班牙語,但是它還是擁有一種古城獨有的典雅氣質,不徐不疾,一種屬於古城的節奏。


不過只要在古城裡散步,就會看見城裡的傷痕累累,滿目瘡痍。大概因為陽光燦爛,即使看見那些因大地震而致裂痕滿佈的廢棄教堂與舊建築,都不會覺得觸目驚心。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結了傷疤忘了痛,再多的廢墟,都是舊事了,大地震的陰影,不應該記住。隨便亂走,還不時會看到完整無缺的教堂旁邊,就是只剩半堵的磚牆,以及一地瓦礫。政府因為沒有餘錢作修復,所以就任由一切在原址擱著。這卻誤打誤撞提供了一道新舊相容的獨特風景。


穿著七彩繽紛馬雅服飾的婦女,在古城又是另一種風景。一道流動的風景。可那一身服飾,不是為了吸引遊客而穿,而是民族認同、身份認同,更簡單來說,那不過是日常服飾。危地馬拉本來就是馬雅文明的發源地,如今在這個快速的現代化社會,馬雅人仍然堅持傳統的馬雅服飾會用上天然染料,人手織造;布料上的織花與圖案,每一個都承傳著馬雅人的民族傳說與故事。馬雅婦女穿著引以自豪的日常民族服裝,於古城街道遊走叫賣,有空的話,不妨嘗試跟她們聊聊天,說不定會聽到一些有趣的故事。



出奇不意的火山之旅



安地瓜最讓人著迷的自然風景,就是火山。對稱的三角形,是綿長的山腰線條。風和日麗的日子,遠看,火山都帶著一片溫文儒雅的氣質。不說不知,危地馬拉國境內,就有37座火山,當中包括有4座是活火山,而其中的兩座活火山,就在安地瓜附近。因此,不少小型旅行社就在安地瓜應運而生,經營起到附近火山遊覽的旅行團。


Volcán Pacaya 是危地馬拉其中一座活火山,高二千五百多米。雖說是活火山,由於火山活動不特別嚴重,通常只是冒冒煙,間中溢出岩漿而已,而且相較另一座火山- Volcán Acatenango 需要艱苦爬21夜,爬 Volcán Pacaya 的山徑相對輕鬆很多,來回要走約4公里左右,是入門版挑戰。筆者參加的就是這個入門版。


行山團有車子點對點接送,小型旅遊巴士在約定的時間來到旅館門口,挨家接戶的去接應已報名的遊人。車程大概一個半小時。車子把大伙兒載到Volcán Pacaya 國家公園入口,在這裡要先繳付入園費約港幣50元。車門打開,一班當地小孩立即衝上前來,向遊人提供登山杖租借服務。其實所謂的登山杖,也就是削好的竹枝而已。大家記得在危地馬拉購物最重要是議價,不過小孩表示鐵價不二,盛惠港幣10元;過完登山杖這一關,再來一個又一個牽著馬的大人和小孩,都說登山路途辛苦,騎馬好玩又舒適云云。當然這又是另一個賺錢的好商機。


筆者只要了登山杖。爬活火山,腳下的泥土是黑色的火山灰、火山岩,還有數之不盡的碎石。踩在上面的感覺,很不紥實;每踏出一步,腳都會下陷一點點,就像穿球鞋在傾斜的沙灘上走路的感覺,所以登火山要比一般的登山需要花更多體力和時間。這個時候,登山杖就是很好的支撐點。


這次的登山之旅還算好走,而且一路上風光不錯,能不時觀望到遠處的火山群。加上天朗氣清,間中吹過的微風,是一場流著微汗的散步。走過了黑砂石的路段,就會來到火山熔岩凝結成一堆堆石頭的路段。火山岩石有大有小,有些互相卡得很緊很嚴密,有些已經略略鬆脫。這段路不好走但也不算難走,需要的是專心,看好眼前的亂石,不要把腳扭傷。


行行重行行之後,就會來到巨大的火山錐體前,山頂盡處隱隱冒著煙。那一種美麗,屬於當下,周邊縱使是紛紛擾擾的幾隊行山團團員,都無阻人欣賞眼下的風光。不過人一多自然聲音也多,何況所有來到這裡的火山團的餘興節目,都是烤棉花糖。導遊拿出一早預備好的棉花糖,分發每人一枝長竹簽,大家就蹲在地上烤起棉花糖來。地上有好幾個石洞,就幾個拳頭大小,把棉花糖塞進洞裏烤,烤個幾分鐘就有微微融化的棉花糖可以吃。石頭不燙手,是溫暖舒服的溫度。


黃昏悄悄來臨。天色轉暗,邊行邊走之際,導遊指示我們往回看。原來平靜的火山竟然流出橙紅的熔岩。大家遠遠看著,目不轉睛。拍照之際,突然就聽到「砰」一聲,那是比打雷更大的響聲!火山口的煙冒出更多,岩漿沿著火山的輪廓溢出。導遊這才說,最近剛好是火山比較活躍的時期,可說是「期間限定」的風景呢!當然當地政府有密切監測著火山的活動,如果火山活動太激烈,就會關閉國家公園,禁止參觀。



(原文刊於2020年11月號Ming Watch明錶雜誌)









Friday, September 11, 2020

老爺和你吹:南美風情畫(下)

拉丁美洲的生命力,我總覺得,從他們的手工藝品最能反映出來。最喜歡那種色彩繽紛,只要見到,就會覺得快樂。

人生,即使苦不堪言,也還是應該要記起,當中小眉小眼的美麗。



老爺和你吹:南美風情畫(上)

被稱為「南美達人」實在不好意思呢,我只是一個「回憶收集師」😊

武漢肺炎下,也不知道何時可以再出門旅遊了。我深愛的拉丁美洲更是疫情嚴峻的地區。

但願一切安好。







Tuesday, November 26, 2019

GUATEMALA 危地馬拉,危不危險?



說到危地馬拉,你會想到什麼?大概是咖啡豆吧?我對危地馬拉的印象,始於童年。那時候,偶然會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關於這個國家的新聞。至於內容是什麼,當然就忘了。印象中的「危地馬拉」,代表的就是「危機四伏」、「兵荒馬亂」。大概因為一個「危」字,印象中的危地馬拉,總是帶幾分危險的色彩。這個中美洲國家,西班牙語或英文都寫為Guatemala,台灣習慣譯為「瓜地馬拉」。至於我們香港人常用的「危地馬拉」譯音,無論用廣東話還是普通話唸起來,都跟英文或西班牙文的發音有點距離。好奇查了一下原由,據說可能第一個翻譯這個地名的人,既非說廣東話,也不說北方官府話,而是說閩南語,用閩南語唸起來,就會得出音譯的「危地馬拉」了。我不會閩南語,所以這個說法是否正確,也就無從判斷。不過我總覺得,這個譯名,正好譯出了這個國家的氛圍。

跟香港的朋友說起我要到危地馬拉,大家都問安全嗎?大家都說那裡聽起來就覺得是危險的地方。也有朋友把危地馬拉跟委內瑞拉和洪都拉斯搞混了。坦白說,危地馬拉說不上安全,尤其是當地人都習慣簡稱Guate的首都危地馬拉城。旅遊指南跟網絡資訊都建議旅人,抵達首都機場後就要立即登上合法的士離開,不要節外生枝、貪便宜去坐巴士,大包小包行李最易惹來搶劫,尤其是不熟悉當地的旅人。堂堂首都竟然惡名昭著,只好怪貧窮惹的禍。很多旅客乾脆把首都略過,抵達機場就直接坐上其他交通工具往別的城鎮旅遊去。


提心吊膽,逛首都危地馬拉城


人人都把首都說成罪惡城,但我聽說Guate有一個資料完善的馬雅博物館,反正都來到危地馬拉了,就想著逗留首都一天好了,只要萬事小心就沒有問題。我的航機在早上抵達,膽小的我當然乖乖坐上合法的士離開機場。坐上的士,司機叮囑不要打開車窗。好的。跑過大陸的朋友都知道,坐的士不要打開車窗講電話是常識,要不然隨時會有人在堵車時來搶電話。大概危地馬拉也差不多。的士離開機場,往市區開去,沿路看到露宿者,就蜷縮在路旁睡著。也不知道是本地的窮人,還是來自委內瑞拉的難民了。一路上沒看到多少路人,車也不多,我覺得奇怪,明明是一個平常的工作日,為什麼城裡既沒有堵車,也沒有趕上班上學的人?一問的士司機,才知道當天是一個當地的什麼假日(聽不清楚是什麼),所以城裡就顯得很安靜。換句話說,我想要逛的博物館也休館了。

Guate以區(zone)劃分,景區主要集中在1、10、13區,13區是機場所在,亦是中產地帶,不少新派咖啡館進駐,不過這種風格和消費模式,當然以遊客為銷售目標。相對於新落成的設施,我比較喜歡舊城區與舊旅館的自然懷舊風。1區就是舊城區,也是我的旅館所在地,旅館正對著中央公園,附近也是政府機關和銀行,感覺上是舊城區比較安全的位置。不過1區曾經以罪惡聞名,遊客都避之則吉,只是近年開闢出的步行街,獲派大量警力駐守,日間相對安全。

的士司機問起我的房費,知道後就說,如果當地人來訂房,應該會便宜很多(旅館或博物館有國民價與遊客價,我已經習以為常)。其實我無所謂,才港幣二百元就有一個獨立房間連衛浴,還包含早餐,位處正中地段,而且只住一晚,我才沒有太多要求呢,清潔、安全就好。

安頓好,就離開旅館出外逛逛。由於假期關係,沒有博物館可以看,就在附近散步看看。旅館的職員不忘叮囑我要小心財物,晚上也不要待得太晚。這些叮嚀往往都成為我的心靈負擔,彷彿路上隨時會遇上搶匪般,害我相機和手機都不太敢拿出來。沒法子,一眼就看出我是外來人,走在路上,連警察都會特別注視(是好事嗎?)。第1區作為知名的舊城區,除了大教堂等建築,還有不少充滿殖民地風格的建築,可以在步行街(第六街)看到。如果對舊建築有興趣,步行街其實是一個不錯的觀察點,可以欣賞到不少建於三、四十年代洋溢裝飾藝術風格的建築物。街上有英、西雙語的標示牌,沒有導遊也可以輕易了解街道上特色建築的歷史,以及步行區的由來。遊客主要集中在步行區,稍稍偏離,就會有好心市民或警察提醒,要注意安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總覺得無論走到哪裡,都惹人注目;每次把電話、相機拿出來拍照,都好像有人在注視。


國民巴士Chicken bus,危地馬拉must-have體驗


第二天離開首都Guate,我選擇乘坐chicken bus到危地馬拉昔日的首都Antigua(安地瓜)。首先說明一下什麼是chicken bus,那是由美國舊校巴改裝而成的平民交通工具。Chicken bus 之所以叫chicken bus,據說是因爲除了載人之外,也會載雞呀鴨呀,而且與人同處於同一個車廂,故而得名。

基於安全考量,我是坐的士從旅館出發到巴士站的。本來我只打算到一個較近的中途站上車,的士司機反提議到總站上車比較好,沒有那麼多人又可以挑座位。反正價錢一樣,我就聽他說的到總站去。途中,的士司機告誡我:「坐巴士記得坐第三排以後的座位,前面的不要坐;如果有人攔途截劫,要開槍,坐後面的比較安全」,我大表驚訝,說:「大白天啊,不是晚間才有危險嗎?」,司機只說小心為上。好的。我的隨身家當有一個大背包一個小背包,司機跟旅館的人都說,大小背包都要跟身,大背包不要放車頂(一般來說,大件行李或貨物,當地人都放車頂),因為有機會被偷。寧願多付一個座位的價錢,也要把大背包放車裡。好的。我誠惶誠恐地買了二個座位,隨便坐了下來。

車開了,除了司機,中南美洲都很流行有一個票務員/助手跟車,這個人除了負責收錢,還會沿途叫喊招攬乘客,務求把車塞滿。車漸行漸遠,人愈來愈多,所有座位都坐滿了,竟然還繼續要塞人上車,於是二座位變三座位,當地人體格又多肥大,於是遲上車的人,半邊屁股是懸空的勉強擠在座位上。換了是我,就寧願全程站立也不要這樣子跟陌生人肩貼肩、屁股貼屁股的擠在一起呢。至於價錢,一個座位是當地貨幣Q10,跟港幣兌換接近一比一,車程大概1.5小時,便宜又方便。沿途巴士司機還會開大音響,熱播拉丁流行曲。安然無恙抵達安地瓜,暗自決定在危地馬拉餘下的旅程,都坐chicken bus來節省旅費。

安地瓜的景色,暫且不說。因為,我的chicken bus終極體驗,還沒有寫完。由於第一次乘坐chicken bus的經驗很順利,所以我絕對看輕了這種國民交通工具的玩命之處。有一天,我要從火山湖區Panajachel到附近的Chichi市集,兩地沒有直接車往返,於是花了二、三小時,幾經轉折換乘三次chicken bus才可以到達目的地。

第一程車的過程很正常,第二程車,一上車,嘩,是雞味!終於坐上有雞味的chicken bus 啦!想像一下wet market的氣味,對,就是那種氣味充斥車廂。不過環顧車內,沒有看到活雞啊,我猜可能是之前剛載過雞隻吧!然後車開了,雞味隨風散去。好,過了一會兒,再換乘第三程車,我成了二人座的第三者,終於一嘗半邊屁股要懸空的滋味。本來不想跟人擠在一塊,但人群源源不絕的上車,不坐下來不行。後來我又被擠到座位中間去,夾在兩個當地人中間,成了夾心層!拿手機出來自拍(怎說都值得紀念一下),拍完後發現旁邊的當地人竟然在偷笑。大概是笑我們這些傻傻的旅人,竟然喜歡擠巴士吧。

逛完以七彩布藝聞名的Chichi市集,我就覓路回去,當然又得再次擠上chicken bus了。一個站務員阿伯示意我在那裡等著,車來了會告訴我。在中南美洲旅行,對於當地人的說法或建議,我常常掙扎於信任與不信任之間,很多時候還是得信靠自己的直覺行事。就像這一次。看著車子一架架來了又走,我等的巴士都沒有出現,而阿伯又好像很忙碌的在候車的人群中穿插,我的視線只好一直追隨著他。來了一架往Guate方向的chicken bus,阿伯示意我不要上車,那我就乖乖等著好了。車一邊慢駛,車上的助手就跳下車來,向候車的人逐一查問要去哪裡。不知道他是不是會讀心術,還是我額頭寫了地名,他來到我面前,就問我是不是去Encuentros (很多chicken bus 都會駛經這個地方就是,是一個中轉站),我說是,就半推半就的上了車。一上車,我就後悔了,人多到想下車也不行了,前後都擠滿了人(難怪阿伯一開始示意我不要上車)。我站在近車頭位置,車開始行駛,那個塞我上車的助手,不知怎麼竟然在車廂後半的位置出現(前後都有車門,他應該是在後面車門上車),他像耶穌分開紅海一樣,分開了車廂的人群,硬擠上前,然後示意我往車廂後面方向擠去,順便向他付車資。好,我把自己硬塞進去後,站在車廂中間,前後左右都被人夾著,腳幾乎離地!擠迫程度遠超過繁忙時間的地鐵!我終於明白chicken bus 的真諦!Chicken bus 說的不是車廂會有雞啊,根本是說裡面的人跟擠在雞籠的雞無異!

後來跟一個危地馬拉人聊天,聊到我一路走來坐過的chicken bus體驗,竟然被教訓,說我好大的膽子啊,這種巴士很危險啊,常常超載又超速!是啊,超載是肯定的了,很多時候都是二座位變三座位,站立的人一個擠一個,根本像表演東華籌款一樣。不過說到危險,我還看過有電單車手,在前面的大貨車車尾縛條繩子,一路上拉著繩子借助著大貨車的動力和風阻,來節省自己電單車的油費呢,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在廢墟中,遇見曾經的首都


坐chicken bus一個多小時能到達的安地瓜,西班牙語寫為Antigua,本身就有「古老的」之義。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來到危地馬拉,必定以此古都為落腳點。這個觀光勝地,已於1979年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安地瓜建於1543年,由於曾被西班牙殖民統治,城裡處處是保存良好的巴洛克式建築,還有昔日遺留下來的殖民時期的建築物、教堂等。西班牙人興建的城市,一定以中央廣場為中心,如果方向感不佳,只要找到中央廣場,就一定可以找到大路。在安地瓜,圍繞這個廣場的是教堂,是迴廊。無論日光多猛烈,只要走到迴廊,就會覺得涼快無比。中央廣場以北是所有遊客必到打卡的Arco de Santa Catalina,黃色的拱門下,是昔日的石子路,鞋底不夠厚的話,其實很不好走,但散步其上,又自然感到一陣閒適。黃色的拱門遠處,是對稱的火山昂然矗立。

今日的安地瓜,在陽光下,顯出一片安逸;可安靜詳和底下,這個地方曾經歷盡滄桑。

安地瓜曾經是西班牙殖民時期建立的第三個首都,後來在1717年,危地馬拉發生7.4級大地震,安地瓜許多房屋倒塌;1773年,地震再次重創安地瓜,政府才於1776年正式決定遷都至今日的首都-危地馬拉城(Guatemala City),簡稱Guate。危地馬拉本來就處於火山地震帶,而安地瓜受到連年的大地震摧殘,古都內處處是散落的頹垣敗瓦。廢墟與倖存的建築物處於同一空間,造就了一個獨特的景致。在古城內散步,不時會看到完整無缺的教堂旁邊,就是只剩半堵的磚牆,還有一地瓦礫;有些廢墟還能夠看出昔日的輝煌,有些彷彿隨時會化成飛灰。造就這些風景,也許,是因為重建或清理的工作都需要用上大量金錢;在一個郵局可以因為易手進行中,而無了期暫停郵政服務的國度,作為平民,大概只能夠忍耐。

危地馬拉境內有37座火山,當中有4座是活火山,其中2座活火山,就在安地瓜附近。由於古城內沒有高樓大廈,隨便走到那裡,都可以看到火山成為這個古城的背景。在安地瓜城內,只要徒步半小時,就可以走到十字架山(Cerro de La Cruz),從十字架山頭可以鳥瞰這座古城,如果天氣良好,視野無阻,在十字架山還可以完整欣賞擁有對稱外型的水火山(Volcán de Agua)的美態。山頭上有當地人在販賣旅遊紀念品,也有賣簡單的飲料。遊人以外,也有來散步的當地人,當然也有旅居當地的歐美人士,帶著狗來散步。站在十字架山頭俯瞰腳下,人雖不少卻不會嘈吵,連狗都不會無端亂吠。良辰美景,我似乎在最好的日子來到了危地馬拉。

(原文刊於2019年11月號Watch Critics名錶論壇)






Sunday, June 30, 2019

[Guatemala] 在危地馬拉遇見馬雅文明的前世今生


危地馬拉共和國,一般簡稱危地馬拉,位於中美洲,北面接壤墨西哥、伯利茲,東南面是洪都拉斯與薩爾瓦多,東臨加勒比海,國名Guatemala 在馬雅語系裡,解作「很多樹」。不說不知,原來世上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古文明-馬雅文明,發源地就在危地馬拉,而不是墨西哥。現時危地馬拉人口約一千六百多萬,單單馬雅人,就佔了大約41%。

先來簡要說一下馬雅文明的盛衰。早於公元前2000年形成的馬雅文明,去到10世紀開始盛極而衰,直到16世紀西班牙人入侵,最後一個馬雅城邦落入西班牙人手中。西方文明入侵,壓抑本土馬雅文明。天主教與西班牙語伴隨入侵者介入原住民生活,不過馬雅信仰沒有因此消失,而是與天主教並存;馬雅人也沒有滅亡,而是以部落形式繼續散居於中南美洲,口耳相傳世代的習俗。至於馬雅古文明,從此與被遺棄的舊城一起湮沒於叢林之中,直到19世紀,才再次被西方探險家所發現。


今生今世,活的藝術


1979年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安地瓜(Antigua)古城,是危地馬拉的重要觀光景點。安地瓜建於1543年,由於曾被西班牙殖民統治,城裡處處是保存良好的巴洛克式建築,還有昔日遺留下來的殖民時期的建築物、教堂等。一如所有由西班牙人興建的城市,安地瓜的城市建造同樣以中央廣場為中心,圍繞這個廣場是教堂是迴廊。廣場正中間是不知由誰人重建的噴水池,池裡的雕像是乳房會噴水的石像,遊人看著覺得有趣,倒是當地人一派怡然自得,隨便在樹下乘涼聊天。中央廣場以北是所有遊客必到打卡的Arco de Santa Catalina,黃色的拱門提醒著遊人這裡的殖民地歷史。安地瓜最興旺的是旅遊業,街道兩旁盡是旅行社和賣紀念品的小店,還有各有特色的餐廳。走在路上,如果不是處處見到穿著傳統馬雅服飾的女士,在街上販賣各種紀念商品,還真會錯覺自己來到西班牙的小城鎮呢。

搜尋危地馬拉的旅遊資訊,一定會被穿著傳統服飾的馬雅婦女所吸引。在危地馬拉,傳統的馬雅民族服,並不是用以招徠遊人的技倆;穿著民族服的馬雅人,不是演員,他們是活生生的文化與藝術表表者;傳統的馬雅服飾,由布料的織造、棉線的染劑,都以人手製作,材料天然;布料上的織紋,每個馬雅部落都有自己的代表圖案,由媽媽傳授女兒,紡織知識就是如此代代相傳;布料上的刺繡圖案,也各有不同意義。如果你會一點西班牙語,不妨試著跟那些馬雅婦女聊天,他們都很樂意告訴你,那些刺繡圖案代表著什麼樣的故事。

別看安地瓜安靜詳和,這個地方可是劫難重重。這裡曾經是西班牙殖民時期的第三個首都,後來在1717年,危地馬拉發生7.4級大地震,安地瓜許多房屋倒塌;1773年,地震再次重創安地瓜,政府才於1776年正式決定遷都至今日的首都-危地馬拉市(Guatemala City)。所以安地瓜其實是西班牙語La Antigua Guatemala 「舊危地馬拉」之意。危地馬拉的首都由於治安不靖而聲名狼藉,不少遊人在首都機場下飛機後,就乾脆跳過首都,直接坐車來到美麗的安地瓜舊城。

危地馬拉境內有37座火山,當中有4座是活火山,其中2座活火山,就在安地瓜附近,而由於古城內沒有高樓大廈,隨便走到那裡,都可以看到火山成為這個古城的背景。天氣好的話,還可以見到火山噴出的煙霧。

在安地瓜城內,只要徒步半小時,就可以走到十字架山(Cerro de La Cruz),這個山頭有最好的位置去鳥瞰這個古城,而古城盡頭就是擁有對稱外型的水火山(Volcán de Agua),除了遊客,還有不少當地人到那裡溜狗或野餐呢。十字架代表的是西方宗教與文明,來到中美洲,在巨大的火山前,竟然顯得渺小。我不知道馬雅人來到這個山頭,會不會想起那段被侵略的歷史;或者,大家都只是努力地,把當下活好。


風箏節與死亡


對於死亡,馬雅人有自己一套理解。墳場的顏色色彩繽紛,如夢如幻。每年的11月1及2日,是危地馬拉的特別節日,第一天是聖靈的紀念日,第二天是紀念過身的平民。概念其實類似我們的清明節,由十月底開始,墳場就會變得非常熱鬧。後人會預早為墳墓從新上色,帶來鮮花食品,在墳前聚集,清潔墓地四周,然後就會開始在墳前吃喝聊天,有些人甚至會安排樂隊來到墳前演奏音樂。最特別的是,危地馬拉這裡,人們還會用特別製作的小風箏來作墓地裝飾,大家也特別喜歡在這段時節放風箏,風箏高掛天上,跟逝去的人最接近,是表達在世者對亡魂的思念。

此外,在Santiago Sacatepéquez和Sumpango,每年這個時節,都有風箏盛會,巨型的風箏佇立於空地,各領風騷。這兩個地點,距離安地瓜20至25公里遠,每年的11月1日,就會舉行風箏節。

也許是前一天還在下雨,我們來到Sumpango現場,雖然人頭湧湧,還是看見不少巨型風箏攤在地上,要集幾個工作人員之力,才可以把巨型風箏立起來。聽當地人說,從前人們都在附近的一個公墓上放風箏,不過由於人愈來愈多,常常踩在墳墓上,為了尊重死者,放風箏的傳統,就改為在附近的大空地舉行風箏節。

巨型風箏上的圖案,無關死亡;雖然主旨各異,不過繪畫內容大都是關於民族歷史與文化。巨型風箏色彩艷麗,高十多米,雖然飛不起來,卻以傲然之姿,向世人展示著當地獨特的文化體驗。


前世的印記


提卡爾國家公園(Tikal National Park),是馬雅人的前塵。佔地575平方公里,茂密的森林深處,隱藏著的是神聖又神秘的馬雅遺跡群。考古學家推測,馬雅人在大約三千年前來到今日的提卡爾一帶。這裡慢慢演變成一個重要的商業交易場所,也是當時的文化與宗教中心;今日吸引萬千遊客的龐大遺跡群,則建於大約七百年前,那時提卡爾成為了馬雅人最卓越的城市,人口估計有100,000人。不過自此文明高峰過了大概一百年後,馬雅文明突然衰敗,提卡爾城被遺棄,其後逐漸雜草叢生,隱沒於樹林之中。

蔓生的熱帶樹林,讓古馬雅人的建築,得以良好隱藏,竟然逃過了1525年入侵該地區的西班牙侵略者。一個年代的歷史和文明,就這樣被遺忘了,也因而,避過了被西方文明所摧毀。直到1848年,消失的古城才再次被由危地馬拉政府派遣的考古隊伍所發現。1950及1960年代,考古團隊正式把現場修復至現時模樣。1979年,聯合國把整個提卡爾城列入世界遺產。

遺址佔地龐大,最引人注目的,一定是被稱為Great Plaza的大廣場。早上來到廣場,夠安靜的話,會聽到、甚至看到巨嘴鳥在林間飛翔的身影;然而,廣場上最著目的,是兩座互相對望的石砌金字塔:Temple I 及Temple II。Temple I 又名Temple of Jaguar,是為了紀念和埋葬偉大的Lord Jasaw Chan K'awil而建設,這位統治者在自己還在位時就開始建造這座石塔,高約47米。可惜的是Temple I 不開放讓人攀爬,要鳥瞰廣場風景,就得到對面又名Temple of Masks的Temple II去。Temple II據說是園內修復得最為完整的一座金字塔,高度只有38米,據考古研究,這座金字塔同樣由Jasaw Chan K'awiil I建造,目的是紀念其妻子。兩座金字塔一高一矮遙相對望,可能是一段愛情的見證。

古馬雅人建造的最高建築物,據說是園內的Temple IV,樓高65米。我參加了日出團,一行十多人,跟著導遊,靠著微弱的頭燈,摸黑在潮濕的樹林中行走。據說這一片原始樹林裡,除了猴子和鳥,還住著美洲豹,我們沒有遇到猛獸,小心翼翼走著走著,就來到了Temple IV前。周圍仍然黑漆漆,我們沿著後來才興建好的木梯子,安穩地爬到六十多米的高度。我們就那樣坐在石階上,等待晨光乍現的一刻。Temple IV其實還未完全修復好,部份位置還撐著支架。晨霧太濃重,我們終究沒能看到日出,只是看著腳底下的樹冠,森林悠悠在晨光中轉醒,開始鳥鳴、猴叫的一天。

提卡爾遺址是好幾齣電影的拍攝地點,其中一齣是1977年拍攝的Star Wars。看著1977年的電影畫面,那片樹林與穿透樹林而出的石塔頂部,跟2019年的景色全然沒有分別。時光流轉千回,或者,也真有什麼,由天地初開之時,就一直流傳到今天。

(原文刊於2019年6月號 Jet Magazine)









Monday, April 15, 2019

Guatemala Lago Atitlan:在阿蒂特蘭湖遇見馬雅人

《美麗新世界》的作家阿道斯赫胥黎曾經到此一遊,並慨嘆這個湖區是人間仙境。傳聞《小王子》作家聖修伯里,來到危地馬拉時,曾經形容這個湖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湖泊。當地馬雅人形容這個湖水甜美,用湖水煮食、洗衣,可以帶來健康。

這個湖,被連綿的火山包圍。

這個湖,下午總會變得波濤洶湧。

這個湖,叫阿蒂特蘭湖,Lake Atitlán



阿蒂特蘭湖位於中美洲危地馬拉,一般可以從該國首都危地馬拉城 (Guatemla City)或舊都安地瓜(Antigua)坐巴士前往帕納哈切爾(Panajachel),車程大約三個小時。帕納哈切爾就位於阿蒂特蘭湖的湖畔,是一個小城,旅館、餐廳、紀念品商店主要散落在兩條大街,白天的時候,只要在小店前稍稍駐足,就會有馬雅原住民來向你兜售各種民俗工藝品。由於周遊阿蒂特蘭湖的旅人最先都會抵達帕納哈切爾,所以這裡亦變得非常商業化。晚上,不少餐廳都會成為旅人喝酒聊天的聚腳地,而原住民早就在日落前散去。

來到帕納哈切爾,感覺上就好像來到一個墟市一樣,衣食住行各樣所需都可以在這裡找到,亦有不少NGO在這裡設立辦事處。亞洲面孔在這裡算是少數族裔,除了幾家日本人開的旅館和餐廳,還有一家韓國年輕人開設的咖啡店,生意好像也很不錯。帕納哈切爾商業味濃,不過只要走到阿蒂特蘭湖畔,看著遠處三座壯麗的火山,不論白天還是日落時份,閒逸的氛圍同樣令人神往。

在中美洲,危地馬拉仍然保留大量原住民文化-馬雅文化。馬雅女人最擅長織布,每個部落各自有不同的圖樣,令人看得花多眼亂。來到帕納哈切爾,散落阿蒂特蘭湖周邊的是不同的原住民村落,有不同的馬雅部落聚居,我就挑了幾個有興趣的地方,坐船拜會。


尋訪原住民村落


帕納哈切爾有兩個碼頭,首先要決定自己想到哪裡,不要走錯碼頭。按旅館人員的推薦,我把San Juan San Pedro兩個小村落遊編在同一天,因為這兩個村落不大,如果沒有打算行山而只是隨便走走的話,可以上午先坐船到其中一個村落,下午再到另一個村落去。

首先我從帕納哈切爾出發,坐船到San Juan San Juan 其實是簡稱,全名是San Juan de la Laguna。上船前記得先跟船家談好價錢,一般會在開船後或下船時收取費用。船上,遊客與原住民各半;我們好奇打量原住民的衣著,對方只是見怪不怪地繼續按手機或自顧自聊天。下船後,看見碼頭上聚集著幾個導遊,也不特別熱絡,只是無可無不可地招攬遊人。San Juan不大,自己隨便逛逛就可以了。

San Juan這個村落,似乎最能夠保留當地人生活的味道,沒有過度開發成旅遊區。商販對於遊客當然熱衷,不過也不介意只是隨便兩句閒話家常。這裡最有特色的是以天然染料製作的紡織品與編織品,除了靠近碼頭的小商店,其他大都已合作社形式經營。什麼是合法社?通常就是由幾個婦女組成,把自己的紡織品、編織品集中在一起放售。有些合作社還提供工作坊,讓有興趣的遊客付費學習。我在San Juan閒逛期間,最少就看見兩家這樣子經營的合作社。走進其中一家,店裡放著圍巾、化妝袋等布製品,手工不俗,顏色也很別緻;店裡的馬雅原住民女人和子女在看店;店子後方是一個小小的園子,放著一台織布機。馬雅女子見我滿有興趣的,就開始向我介紹起這間店子來。女人仔細地在織布機上掛上紗線,示範怎樣一行一行織布,織出不同花紋;庭園裡種著細細的棉花樹,女人說,她們用的棉線,都來自自家種植的棉花(當然園子裡的棉花樹不足夠用來生產,主要目的都是用來向遊客展示);女人又讓我仔細看看紡織機附近、一棵樹的枝條,上面都是細細的,艷黃色的小蟲。這些小蟲,原來可以用來做天然染料;之後她又從店裡拿出其他東西,如樹枝、樹葉等,並洋洋得意地說,那些材料,煮過後都可以成為天然染料。她帶著驕傲地說,這個村子,世世代代都沿用馬雅祖先留下來的方法,製作染料去織布。說罷,在櫃檯拿起了一些外國人幫她們預備的宣傳單張,上面有她的模樣。原來她就是這個合作社的工坊導師,難怪做起介紹來一副胸有成竹、信心滿滿的樣子。可惜我打算接下來要到另一條村子去,不然倒想要跟她拜師學藝呢。

San Juan San Pedro兩個村落,有山路連接。走路的話,大概30分鐘就可以到達。不過聽說山路上不時發生搶劫,所以為安全起見,還是付一點錢坐tuk-tuk車好了。tuk-tuk車在阿蒂特蘭湖區很常見,一般都是10分鐘就能開車到達的距離,當地人與遊客都很喜歡乘坐,貪其便宜又方便。San Pedro最著名的是一座高山,遠看像印第安人的鼻子。我沒有行山,就找了個日本人經營的茶居,坐下來欣賞眼前的山明水秀。有人說San Pedro是背包客的天堂,這裡有語言學校,有廉價住宿,當然少不了背包客最愛的酒吧。橫街上都是賣手繩等紀念品的地攤。在金髮碧眼的遊人之間,我倒是想念San Juan 的安靜。


拜會原住民神祇


阿蒂特蘭湖區一帶,最大的村落要算Santiago了。來Santiago,很多人都是來尋訪馬雅人信奉的Maximón大神。Maximón是何方神聖?馬雅人相信,只要誠心向Maximón祈求,祂會有求必應。我的原住民導遊告訴我,在SantiagoMaximón每年都會搬一次家,每年都會交由不同的人「接待」,這個人必須德高望重,又要熟悉祈福的程序啦,而Maximón每年都會隨這個照顧者的喜好不同,而會改變外觀,不過通常都會著西裝繫領帶。Maximón也愛煙酒,所以這些貢品自然是少不了。見到Maximón,倒是令我想起從前在玻利維亞見過、專門保護礦工的魔鬼Tío。兩地原住民敬畏的神、鬼,似乎都充滿人性,煙酒不離身?

要拜訪Maximón,要付「入場費」,如果要拍照,就要再多付一點「拍照費」。我們來到Maximón的「住處」時,剛好有人在進行祈福儀式,我就站在一旁觀看了一會兒。負責儀式的人(應該算是巫師嗎?),口裡唸唸有辭,信眾跪在地上,誠心祈禱。巫師絮絮唸很久,後來離開現場之後,導遊告訴我,那個女信徒在請求Maximón幫忙,讓離家的男人早日回心轉意歸來。導遊說,誠心則靈,如果不相信MaximónMaximón就不會幫助你實現願望。我只是笑笑,無可無不可,反問導遊他相信嗎?他一臉認真告訴我,他沒有女朋友,本來猶豫要不要求Maximón幫忙,但他的奶奶跟他說,Maximón會賜他一個女人,但條件是Maximón會自己先享用啊,於是導遊就沒有求Maximón賜他女朋友了。


我倒忘了問,那個祈求自己的男人早日歸來的女信徒,她的男人也要先跟Maximón共享嗎?還是可以用其他方法「賄賂」祂?



(原文刊於Ming Watch 明錶雜誌,2019年2月號)






Saturday, March 30, 2019

PANAMA 巴拿馬,運河之外⋯⋯


關於旅遊,總是有很多出其不意,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不一定會事事順利,也不一定都有趣,不過都是故事,都是經歷。

又跑了三個多月的拉丁美洲。三個月的旅程,本來沒有安排要到巴拿馬去。不對,本來是一開始就要到巴拿馬去的。「本來」,是因為本來就接了一份freelance兼差,有一張香港來回巴拿馬的機票,還可以延期回港;雖然出發的日期有點倉促,但是正好配合了我計劃中的中南美洲之旅,所以毫無懸念地就接下了案子。沒想到那個freelance案子一直沒有推進,後來整個活動計劃更胎死腹中。失望是當然的了,賭氣的就把巴拿馬從行程規劃中剔除。

不過隨著行程的推進,走呀走,最後還是來到了這個國家。不過為免影響後續的時間安排,我只是在這個國家逗留了幾天,也只是逗留在巴拿馬市。


市區初探


巴拿馬城作為巴拿馬首都,走在土庫曼國際機場(Tocumen),就能感受到它的氣派。非常國際化的機場,沒有中、南美洲因為省電而常見的燈光昏暗,不少國際品牌可以在機場找到,更重要的是,這裡美金通用,無須兌換貨幣;巴拿馬政府也有發行自己的硬幣,面值與美金硬幣一樣。我收到巴拿馬貨幣都會盡快用掉,省得之後要把零錢兌換的麻煩。

離開機場,坐車到市區的路上,是早上七、八時的繁忙時間,有點堵車。遠遠見到的都是高樓大廈,難怪有旅人說巴拿馬城的新城區跟香港相似。車子在路上經過了一個外型奇怪的大樓,像個巨型螺絲,又有點像電鑽,有說只要見過它就不會忘記它的外型,因為實在太特別云云。我遠遠看著,只覺建築物毫不吸引,純粹好奇裡面的結構到底是什麼樣子。一路上司機都很健談,很自豪巴拿馬的發展,又說這裡的治安很好(我之前認識住在巴拿馬城的人卻說這裡治安有點糟)。或者大都市都是這樣,有的人在繁榮中過得安心自在,有些人卻對都市發展感到惶惶不安。

我在巴拿馬城入住的是Bed & Breakfast類型的小旅館。穿過了接待處和遊戲室,員工領著我來到庭園,那裡也是吃早餐的地方。沒想到庭園裡有一個小小的動物園,飼養了會打招呼的藍色金剛鸚鵡,還有其他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鳥。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個籠子,裡面有一條氣定神閒的綠鬣蜥。員工說是因為老闆很喜歡動物,所以在庭園預留了空間來飼養。庭園裡有一條螺旋樓梯,員工吩咐了個男職員把我的背包幫忙提上房間。小小的房間沒什麼驚喜,裝潢簡單,共用衛浴設施。我沒有在房間久留就外出散步。

小旅館外面已經是馬路,行人道幾乎是不存在的,行人只能盡量靠邊走。巴拿馬城的車子都有點野蠻,途人只好自己小心翼翼。這裡的車子都喜歡亂響號,很討厭。走路5分鐘來到旅館附近的地鐵站。在巴拿馬城坐地鐵很方便,因為他們的地鐵就只有一條路線,只要搞對方向,輕鬆地就可以來往市區不少地方。地鐵費用不高,一美元買儲值卡,每一程車就幾毫子美金而已。由於不是每個地鐵站都有售票處可以找換鈔票,所以想要坐地鐵最好多預備一元美金,每次充值一至五元好了,因為機器不會找續零錢,入多了用不著多可惜。


到水產市場去


坐地鐵到位於Cinco de Mayo站附近的水產市場(Mercado de Marisco)吃海鮮,是歐美客很喜歡的活動之一。聽說這個市場由日本出資資助興建,屬於業界專屬市場(類似築地的概念?),不過同時也歡迎遊客參觀。我離開地鐵站之後,就按手機地圖的指示去找這個市場。地圖標示的路有點奇怪,不過我依舊跟著路線圖,一邊走一邊問途人。由於聽說那區的治安很一般,所以我有提高警覺,手機看兩眼就放回背包裡。走呀走,中途遇到個在抹車的的士司機,跟他確認了方向無誤,就繼續走去。走了一會兒,馬路上有人響號。看了一眼,原來是那位司機。他說要載我一程,不收費。我本來沒有打算要上車,不過他再三邀請,而且說附近一個女生走路不太安全,那我看他樣子也很老實(而且大白天),我就不客氣上了車。的士司機是最愛聊天的,一路上就跟我說那一帶治安有多不好,這樣那樣的,要我多注意。本來路程就不遠,司機先生果然不是壞人,我順利到了目的地,他就離開了。我本來還在想,他會不會是跟哪一個餐廳合作,把我載去後他能獲得一點佣金之類。原來我又想太多了。還是會有好人,只單純希望旅客對他的國家有好印象。

我來到的時間已經過了中午,漁市場裡面有點安靜,只有零星顧客。市場裡採光很好,有點魚腥味但不會覺得骯髒。魚販看到我都落力推銷,可惜我沒有打算要煮海鮮大餐呢。市場外面有十來間餐廳,提供不少海鮮類的選擇,當然少不了中南美洲常見的ceviche(醃魚生)。侍應都很落力推薦,介紹不同的午餐選擇。其實每一家的裝潢都差不多(就是沒有裝修),餐牌上有很多我不知道名字的魚。我隨便的從走道的一頭走到另一頭,遇上一個侍應(其實也不知道會不會是老闆之一),我覺得他特別用心,也有認真做好自己的工作,所以就決定光顧他。那他其實做了什麼呢?就是人人拿著只有文字的餐牌來推銷,只有他有多動腦筋,除了餐牌之外,再從自己的手機中展示店裡一些菜色的照片給我看。照片中的食物很吸引,所以就選了他這一家,雖然他不是最便宜的。旁邊食店的侍應本來用「美男計」來推銷,不過本小姐不為所動。反正挑任何一家都是賭運氣,我就挑選員工用心工作的地方。我覺得這個邏輯很多時都不會錯,尤其是當我選擇困難症發作時。

午餐後徒步到附近的Casco Viejo歷史城區,那是西班牙殖民時期非常興盛的地區,來到那裡可以欣賞到壯觀的大教堂及國家大劇院等。這個歷史城區,於2003年列入世界遺產,可惜我來到的時候,很多地方都圍上了裝修圍板,來得真不是時候。而且由水產市場走路過來的時候,氣氛都不大對勁,也不時看到警察巡邏,似乎這一區的治安並不好,有點金玉其外的感覺。我在Casco Viejo歷史城區逛著,沒有見到多少遊人,連途人也不多,即使並不是旅遊旺季,這樣的景像也著實令我提高了警覺。突然下起大雨,沒什麼好做就到巴拿馬運河博物館看看,收費不便宜還遇上臭臉的售票職員。博物館的設計也不好,資訊繁多卻雜亂無章,同一塊展板密密麻麻填滿了字,不同的字款只令人感到一陣暈眩。博物館的守衛大概閒著無聊,竟然走來跟覺得很不爽的我聊天,那我只好輕輕吐糟了一下。


鬧市中的綠洲


我來到巴拿馬城是十月,剛踏入雨季。每天只有上午的幾個小時是晴天,從中午開始就會一直下大雨到晚上。旅遊興致當然大減。我在晴朗的一天出發,到巴拿馬城中心位置的公園去,公園叫Parque Natural Metropolitano,就是大都會自然公園的意思,可從那裡俯瞰巴拿馬城。公園裡面有幾條自然步道,大概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走完。蜿蜒的步道不難走,只是天氣又熱又潮濕,沿路都有指示牌,介紹林中的植物或是遊人有機會遇到的動物。平日的早上,人不多,可以見到有人在慢跑,有導遊領著遊人來觀鳥,有散步的當地人。沒有導遊也沒有關係,只要看到有幾個人熱鬧地聚在一起,抬頭看樹,小聲交談,就知道樹上必定有小動物可以看。我就是這樣發現了聚居樹上的一群mono tití小猴子,還有那隻在高高樹幹上的三趾樹懶。我們在樹下看小動物,小動物在樹上看我們,互相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大概在猜度眼前的人到底是否可以信任。我們當然沒有餵飼野生動物,就保持距離,互不干擾就好。

巴拿馬城有個新的自然科學博物館,叫BioMuseo。不知道什麼原因,好像沒有獲得大力推廣。我覺得算是滄海遺珠。除了上文提到的都市公園,我覺得這個博物館是我來到巴拿馬城後的另一個驚喜。BioMuseo以巴拿馬的自然歷史為主,裡面有簡單易明的展覽,講述這片在最近地質時期形成的地峽,對西半球的生態系統起著什麼作用。博物館位於巴拿馬城沿海的Amador Causeway,地點優美,博物館建築群由著名建築師Frank Gehry設計,外觀新穎又色彩繽紛。由外到內,地上都會有最佳selfie或拍照位置的提示,證明設計與管理的人都深明網絡時代,拍照打卡的重要性。我最欣賞館內有優良的採光設計,大玻璃窗直接讓溫暖的陽光照進來,看著陽光灑在地板上就會覺得暖心。館內的設計也是老少咸宜,大概因為是近年落成的關係,館內有很多互動的設施,在增進知識之餘,又不失趣味性。博物館外面是偌大的草地,園中正在著力栽種不同的熱帶植物,很適合帶小朋友來


巴拿馬運河


巴拿馬城的必到景點當然是巴拿馬運河。巴拿馬運河獲美國土木工程師協會選為現代世界的新七大奇蹟,它銜接起太平洋與大西洋兩大洋的交通,水閘系統長約80km,橫跨巴拿馬地峽,這個建設是為了讓海拔不一致的海面與人工湖(海拔26米高)串連。運河中有好幾段高低不同的水道,透過在運河中設置水閘,讓水位調整至一樣高度。等到水位調整至同一高度,船隻才可以前進至下一個水道。巴拿馬運河最初於1881年開始由法國修建,不過因為工程危險,以及疾病影響,很多工人死亡,於是便停工了。運河工程其後於1904年由美國接手,於1914年開通。巴拿馬運河建造成功,大大縮短了航行於兩大洋的時間,對經濟、航海、運輸的發展都很有幫助。不過美國長期佔有巴拿馬運河及其周邊的管理及營運主權,直至1999年才正式交由巴拿馬運河管理局營運。2007年至2016年期間,巴拿馬運河擴闊工程,歷時將近十年,終於完工,可以讓更大型的船隻經過這條海上航線。

對於這種工程系統,文科出身的我,似懂非懂地啃讀資料。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當然是親身見證最清楚明白。我在市中心的Albrook國營巴士話來回走了幾次,問了幾個人,終於找到去看運河的巴士。巴士站的指示不很清晰,或者是沒有太多遊客會坐巴士去嗎?我不知道。等了好久,才等到車頭寫有前往Miraflores方向的巴士。上車當然是先跟司機確認一下,告訴他我要到Esclusas de Miraflores(就是那個運河水閘的名稱),確認無誤就拍卡付錢。這條巴士路線會經過一些民居,所以大部份都是當地人。跟我一樣是遊客的,只有另外兩人。

為什麼要到那裡去呢?因為如果不想付昂貴費用參加巴拿馬運河觀光船,又想親眼看看水閘運作,Miraflores的水閘是最接近巴拿馬城的了。這裡設有一個遊客中心,定時播放關於運河建設的影片,還有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博物館。博物館分類良好地介紹巴拿馬運河的建造史、運河與水閘功能,更有水閘系統的開合模型、船隻通過水閘的模擬船艙等,非常形象化。遊客中心的職員很貼心,會提示遊客什麼時間會有船隻開進航道。我來到的時候,由於船隻還沒開進這個水閘,我可以先慢慢觀看影片和參觀博物館。知識吸飽吸滿,就到最頂層看船去。到頂層的時候,由於下過雨,員工都忙著清理地上的積水。靠圍欄的部份都陸續站滿了人,大家都想在最佳位置看船看運河。大概是怕悶壞等待的人們,一直有把男聲在喋喋不休地廣播說話;我沒有細聽,就是在說運活的歷史、一些重要的figures等;於我而言,聽起來就像賽馬日的電視評論一樣:無論他說得多用心多有趣,我就是無法聽進去。

看著船開進水道,水位慢慢注滿;船隨著水位升高,閘門打開,船徐徐向前航去。一切都以一種既緩慢又快速的方式進行,好像是一眨眼的光境,就算是看過了這人類史上的龐大工程。聽過女性朋友說巴拿馬很無聊,大概就是說這種情景。男性朋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單對機械著迷,甚至聽那些廣播也覺得是個趣味。

小時候家住青衣,無聊的時候就會一個一個唸貨櫃上的公司名字。都是我不認識的名字,卻入了腦。旅行的時候,見到貨櫃船,有時候都會想停下來,好好細看。今次在巴拿馬運河上看到的,有哪些貨櫃,最終會來到香港?

(刊於2019年3月號Watch Critics 名錶論壇)









Saturday, December 8, 2018

生命奏鳴曲




來到哥斯達黎加的首都San Jose(聖荷西),當然得逛逛市內最大的、1880年就落成的 Mercado Central (中央市場)。像中南美洲大部份的市場,這裡是一般市民與遊客匯聚的地方。擠迫的小檔,賣紀念品的,賣日用品的,賣吃的喝的,賣濕貨的,賣乾貨的;來觀光的,來找街坊聊天的,來買菜的,來當小偷的;要形容車水馬龍,來這裡走一圈就明白了。中央市場內外,都不難發現警察的身影。大家都說這個市場人多,要小心看管財物。我們當然不會鬆懈。坐在街坊食店吃著東西,就看到兩個警察押著個男人離開。我們好奇又多嘴,免不了向店員查個究竟,店員竟然只是笑著說,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把財物看好就是了。這麼一說,不是讓我們更擔心嗎?

來到聖荷西的遊客,一般不會花很多時間在這裡遊覽,逛過市場,主要景點就是逛博物館或在周邊買買紀念品吧。National Museum( 國家博物館)和Pre-Columbian Gold Museum(前哥倫布黃金博物館)是不少人的優先選擇。我喜歡花時間逛逛國家博物館,以了解一下哥斯達黎加的歷史。 國家博物館規劃很完整,讓人輕鬆又具體地了解哥斯達黎加的發展歷史。 同場還展示前哥倫布時期的文物,如石球,雕刻雕塑,陶器碎片等,還有由金和玉製成的珠寶,裡面更有一個展示蝴蝶生命周期的花園,雖然這似乎與歷史無關(更像是自然館吧),但是來參觀的學生與小孩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呢,更別說那些讓人大開眼界的昆蟲標本了。


動物義工初體驗


大部份遊客,來到聖荷西,只是中轉站。我們下一站,是到位於 Alajuela 的 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做點有意義的事--來當動物義工。

不說不知,原來哥斯達黎加境內大大小小的動物義工中心數目眾多,都沒有政府資助,也良莠不齊。我們用盡方法,千挑萬選之下,找來了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為什麼是這個中心而不是其他?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這個義工中心悲慘的過去。話說義工中心原址不在 Alajuela,而是位於加勒比海岸一帶的 Puerto Limón,四周景色優美。由於政府與財團強行收地發展,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需要在短時間內另覓合適土地安置動物。長途跋涉的遷徙,加上動物一時難敵環境變遷,不少動物因此死亡或生病。義工中心在短時間內只找到一個很小的臨時地點,由於地點真的太小,之後又搬了一次,才來到目前這個有草地、有山林、有果樹,也有小河的地點。順利搬遷,有賴不少義工的幫忙,獻出愛心、時間、物資或金錢。

我們來到義工中心的時間是星期天的黃昏。獲分配好床位,就梳洗去。床是簡單的上下格床,床鋪一點不舒服,床墊軟得過份,中間的位置軟得窩了下去。大概是最廉價的床墊,或是已經讓不知多少個人睡過。有蚊帳。天花吊著兩把大吊扇。一個大房間,可以睡上十來人,大家把背包往地上丟,雜物隨便擱在桌上、木架上。淋浴的房間在睡房外,不是燈泡壞了,就是水喉的開關裝在奇怪的高處,最後我們只得帶著手電筒去洗澡。我們在香港過的是高床軟枕的生活,在這裡,一切就以最基本、最不浪費為原則。

來這個中心當義工,每人每天的費用是35美元。費用包含一個床位與三餐。在哥國,大部份義工中心都要求義工可以奉獻出二個星期的時間;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比較有彈性,留一星期也可以。在義工中心,一切都有規律。早上八時半是集會,此前是早餐時間。集會過後,人人按獲分發的組別,與組員合作完成當天的工作。中午吃過飯,下午一時半是另一次集會,集會結束又開始下午的工作。集會的時候,負責人Sarita總會來個小分享,是鼓勵,也是經驗之談。最記得第一天,負責人說,每位義工都不要看輕自己的能力,無論負責哪一個崗位,對動物來說,都是重要的。義工每天的工作,聽起來很簡單,就是為不同的動物預備食物、餵食、換水,清潔籠子,倒垃圾,為動物製作玩具、復康設施,為義工中心粉飾、清潔等等。聽起來都是手板眼見工夫。

於是我們這就開始了義工生活。負責人Sarita 首先會帶初來的義工走一遍整個義工中心,講解一下中心內每隻動物的故事。像人一樣,每隻動物,背後都是故事。有一些動物來到中心時,可能是健康狀況很差的,經過治療後,如果情況許可,都會獲得野放。有一些動物,可能是孤兒。有一些動物,可能大著肚子來到義工中心,有一些動物本來不屬於哥國本土的,只是因為非法貿易,成為某些人的寵物,後來流落義工中心。這些動物,由於本來就不是哥國原生物種,即使檢查過身體健康狀況良好,都不可以野放,以免影響生態平衡,於是就這樣在中心住下來了。未出發前,我們做過一點資料搜集,知道哥斯達黎加有不少義工中心以治療動物為名,實則圈養動物為實,把義工中心變成了動物園,用義工的善心換賺錢機會。幸好這裡每一隻動物的狀況,都有獸醫跟進;每一個決定,都是以動物的福祉為出發點。這也是我們選擇來這個中心做義工的原因。

之前道聽塗說,哥斯達黎加到處是樹懶,不過因為城市發展,野生動物未必能適應這種變化,於是意外頻生。例如中心內就有一隻樹懶,叫Violetto,牠在野外因為誤把電線當樹枝,導致觸電,就這樣毀了自己的前肢。幸好及時被動物義工救起,獲獸醫悉心醫治,現在總算步過了危險期。Violetto因為傷患,動作特別慢特別吃力。我常常在中心內,看著牠努力學習用餘下的一隻前肢與兩隻後肢攀爬,為著生存而努力。我在旁邊總是看得肉緊,幾乎想要脫口對牠說句「加油」!


綠海龜的前塵


八月來到哥斯達黎加,我們還剛巧碰上了綠海龜一年一度下蛋的季節。好,那就跑到位於哥斯達黎加東北部的 Tortugero Natonal Park,參加生態團,看綠海龜去。這裡的西班牙語名字叫Tortugero,意思是「place of the turtle」,有這個名字是因為數以百計的綠海龜會在這裡的海灘下蛋。綠海龜一直是海邊居民用以吸收蛋白質的食物,從前更用來作為國內及國外的貿易材料。

在前哥倫布時期,人們吃海龜肉。18世紀後,商船在回國前都會定期來到Tortugero捉海龜,因為在遠航期間,海龜是重要食物,只需要給牠陽光和撒水,就可以輕易養活牠一段長時間。19世紀,在Tortugero捉到的海龜,都被送到英倫,因為當時正流行喝海龜湯。20世紀初,捉海龜這一商業活動達到高峰期,因為歐洲和美國都有大量需求。海龜在Tortugero被有系統捕捉,導致當地的綠海龜幾近絕種,情況直到1960年代保育法案通過才獲得改善。

說到海龜保育,不得不提1956年成立的 Caribbean Conservation Corporation,與及在Tortugero致力做海龜研究的Archie Carr博士。Archie Carr博士發現Tortugero是西加勒比海最大的綠海龜下蛋海灘,於是在這裡成立大本營,毫不間斷進行研究。每年七至九月期間,義工及當地團隊會在產蛋後的海龜前肢加標記,加以監察。


綠海龜的今生

我從首都San Jose(聖荷西) 出發,坐了半天小旅行車來到碼頭,換上木船,終於來到Tortugero。導覽團分三種:一日團、二日一夜團、三日兩夜團。由於海龜生蛋的過程是在晚上進行,一日團只是略為參觀一下Tortugero Town 而已,還未看戲肉就得打道回府,所以我選擇的是二日一夜的行程。第一天的行程很輕鬆,坐小船來到預先安排好的lodge,會先讓你安頓好行裝,吃個飯,稍稍休息下再出發來到 Tortugero Town。導遊會簡單介紹一下Tortugero Town的環境、歷史,之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小村內有個海龜保育中心,一間小超市,幾間小餐館與酒吧,一間學校,小小的提款機。村子很小,村裡的人,聽說大部份都是靠旅遊業養活。參觀了小村,導遊就安排大家坐小船回各自的 lodge 休息。

我入住的lodge ,就在一片森林之中,林中不時會從樹上傳來很大聲、像狗吠的聲音。其實那不是狗吠,而是一種叫吼猴的猴子,黑黑的一團,在高樹上跳來跳去,叫起來聲音可以傳得很遠。這個森林,吼猴之外,也住著為數不少的白臉捲尾猴。白臉捲尾猴天性好奇,也大概是我們的食物太吸引了,用餐的時候,總會惹來好幾隻白臉捲尾猴垂涎。稍一不留神,食物就給搶去了。

晚上就是這個導覽團的戲肉,我興致勃勃地踏上了夜探綠海龜下蛋之旅!導遊事前已經千叮萬囑我們不能拍照,即使用手提電話拍照都不行,因為常常有遊客忘記把閃光燈關上,最後當局就決定全面禁止攝影了。如果發現有人違禁拍照,全團人都會被趕走。為什麼要定下這麼嚴格的規矩呢?因為綠海龜下蛋的時候,如果受到一點點的騷擾,也會立刻停止下蛋。當我聽到連用手機拍攝也不行後,內心是有點失望的。跟朋友嘀咕了一下,朋友說,就好好看清楚,好好用心記住吧。也是如雷貫耳的,為什麼一定要拍照呢?專心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畫面,只屬於你一個人,是一世的回憶。
要看綠海龜下蛋,必須參加由合資格導遊帶領的導覽團。每個導遊會經抽籤,獲分發當晚可以探訪的區域。整個海灘都分了不同的區域,方便管理。他們有個通報機制,有專人一直監察著哪個區域的海龜有動靜,哪個區域可以適合參觀。未宣布可以行動,所有人都只能夠安靜等待。我們獲分發的區域,綠海龜本來爬上了岸,不知怎麼,又退了回去,導遊說,可能是覺得環境不適合吧。然後我們這一組又獲分配到第二個區域去看,當時綠海龜正在撥沙製造偽裝的洞好保護海龜蛋。看完這個偽裝的過程後,導遊說,我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可以看到海龜一個個把蛋生下來,但是要賭一下運氣。要不繼續守著眼前這隻海龜,要不夜奔八百米到另一個區域,那邊正有一隻海龜有動靜,似要下蛋了。最後我們選擇賭一把,跑就跑吧!來到現場,看著海龜下著一個個乒乓球大小的蛋,然後用後腿把蛋用沙覆蓋,每一個動作都不容易啊。很多年前,我就沉迷看BBC的生態記錄片,想不到那些在電視看過的畫面,竟然活生生在眼前上演,心情真的是無法言喻的激動。也不單單是我們這幾個團友激動,連帶我們的導遊也一樣,好像大家一起完成了一個壯舉般。完成了任務,我們再坐小船回lodge休息。


生之秩序


夜晚的森林很熱鬧,蟲聲不斷。像我們這種城市人,聽說,習慣了車聲冷氣機聲,在大自然的懷抱反而會覺得太嘈吵太陌生。奔波了一天,我倒是沒有睡不著,洗晾好汗濕的衣衫,就趕緊睡去。嗯,對了,森林中的潮濕,實在非我們所能想像。離開房間看海龜前,一時大意,隨手把旅行袋擱在木地板上,回房間之後,袋子竟然由外到內都濕透了。

第二天,摸黑起床,天稍亮,我們就出發在河上探險,海龜之外,這裡的河道與森林,都有不少值得探索的地方。跟著導遊,我就常常莞薾,導遊的視力怎麼就那麼好呢?這邊看到一隻有保護色的蜥蜴,那邊又看到隱藏得很好的樹懶。我們一行人,其實就好像小孩子一樣,邊走邊看,連樹幹上的螞蟻搬樹葉都可以看得津津有味。大概城市人的生活都喧鬧嘈雜,來到森林,看樹賞花觀察林中鳥土裡蟲,才能夠把心定下來,專心一致在當下,學會安靜,在凝視眼前種種領悟到心靜心安之必要。


(刊於Watch Critics 名錶論壇7月號)











Friday, March 30, 2018

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Home for Animals ・這地球,若果有樂園,會像這般嗎?

我喜歡跟有passion 的人聊天。他們的眼睛會閃出星星。

山長水遠跑到哥斯達黎加,遇上很多眼睛閃出星星的人。他們都熱愛大自然,對動物充滿愛心。年輕又充滿活力。有學生,有老師,有待業的,有獸醫,有藝術家,有我們。大家都來自五湖四海,卻因為同一件事,同一個目標,集結在一起。我把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做動物義工的經驗,獻給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生活中有太多理所當然,例如,因為文明進步,就犧牲了樹林,犧牲了動物。在這個動物義工中心裡,動物,用盡力氣努力去生存。為我們介紹義工中心的是職員Sarita,她領著我們在動物義工中心走了一圈,認識中心的各種設施,認識每個中心住客(動物)的居住環境、生活習性。像人一樣,每位住客都有名字,Sarita每一個名字都記得,領著我們,一邊走,一邊講述每隻動物背後的故事。她就像我們的領航員,領著我們逐步認識哥斯達黎加的動物朋友。看著她介紹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星星似的光芒。


文明是種進化,儘管適應別制止它?


哥斯達黎加天然資源豐富,物種多樣化,是動物的天堂。不過,隨著人類的活動,這裡竟也成了動物的煉獄。有人問過我,樹懶為什麼沒有在物競天擇的過程中徹底消失。我不知道。我有時候會覺得,最該消失的其實應該是人類。

中心內有一隻樹懶,叫Violetto,負責人Sarita說,牠在野外因為誤把電線當樹枝,觸電,就這樣毀了自己的前肢。幸好及時被動物義工救起,獲獸醫悉心醫治,現在總算步過了危險期。樹懶本來就動作遲緩,Violetto呢,因為傷患,動作更慢更吃力。看著牠在中心內學習用餘下的一隻前肢與兩隻後肢攀爬,每天為著生存而努力。牠永遠是我心頭的一塊肉。

從哥斯達黎加回來後,才知道,原來很多朋友不知道樹懶是甚麼。我說海洋公園都有呀,朋友還是一臉茫然。就是Zootopia 電影裡的 Flash呀。這才算恍然大悟。不說不知,原來在生物學上,樹懶跟食蟻獸、犰狳竟然同屬Xenarthra (異關節總目),簡單來說,就是親戚啊。外表看來,牠們可是完全沒有相似之處。話說樹懶的祖先巨樹懶是史前生物,體型龐大如象,後來卻於歷史的洪流中滅絕了;現存世上的樹懶有六種,兩種是二趾樹懶,四種是三趾樹懶。用「趾」字其實不太正確,因為二趾和三趾樹懶,後肢都有三隻腳趾,分別在於二趾樹懶的前肢,只有二隻手指。所以嚴格來說,用「指」可能比「趾」恰當?

樹懶看著可愛溫順,不過Sarita倒是警告我們,不要隨便觸摸樹懶。一來這些動物,如果狀態良好,將來還是要回歸野外的,牠們在這裡出現,並不是為了成為人的寵物;二來,你皮膚上的防曬用品、驅蚊劑,其實對動物有害。還有那些人類身上找到的細菌,野生動物不一定有抵抗力;三來,樹懶的「指甲」要真挖下來,會足夠讓人皮開肉綻,是要送進醫院縫針的,從前就曾經有義工仗著年資深厚,稍不留神就被樹懶傷了手臂,落得要到醫院縫針的結局。



移徙到鬧市找一個家?


都說人類往往是動物的敵人。中心內,有一些動物,本來不屬於哥斯達黎加本土的,只是因為非法貿易,成為某些人的寵物,後來流落義工中心。這些動物,由於本來就不是當地原生物種,即使檢查過身體健康狀況良好,都不可以野放,以免影響生態平衡,於是就這樣在中心住下來了。例如中心內有隻本性貪玩的 marmoset 狨猴) ,被走私到哥斯達黎加做寵物;由於不是當地原生物種,便成為動物收容中心的永久住客。

有些動物,長期受過人類粗暴對待,性格亦會變得乖戾。這裡也有動物孤兒,初生沒有自理能力,而父母因意外雙亡,於是便落入義工手中。大部份動物,在職員衡量過健康狀況及各方條件後,如果情況適合,都會獲得野放,也就是說,會回歸大自然,不再待在籠裏。我想,能夠獲得自由,應該是牠們最大的幸福吧?即使將再次面對生命中的無常。


叢林不割下,如何建造繁華?


我們在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過著有規律的生活。早上吃過早餐,八時半是集會時間。集會過後,就按組別完成當天的義務工作。午飯後,下午一時半是另一次集會,集會結束又開始下午的義務工作。義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為不同的動物預備食物、餵食、換水,清潔籠子,倒垃圾,為動物製作玩具、復康設施,為義工中心粉飾、清潔等等。或許你會想,做個短期逗留的義工有甚麼用處?當然,如果時間許可,能留待長時間自然是美事一椿。如果只能作短期幫忙,其實也未嘗不可。動物中心內,細碎的事務繁多,由於經費有限,全職職員不多,義工的出現,能夠大大減輕他們的工作負擔。至於我們申請做義工的費用,是每人每天35美元,這個費用已包含簡單三餐與床位一個。當然,費用同時也是義工中心的經費。

沒有政府的支持,經營動物義工中心,其實並不容易。有不少義工中心,就是藉著圈養動物,騙取遊人的參觀費與捐款,把動物當成生財工具。不過,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可並不是這樣。中心的現址,其實也得來不易。話說義工中心的原址位於加勒比海岸一帶的 Puerto Limón,四周景色優美。由於政府與財團強行收地發展,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需要在短時間內另覓合適土地安置動物。經過長途跋涉的遷徙,動物一時難敵環境變遷,不少因此死亡或生病。幾經轉折,中心創辦人才終於找到目前這個有草地、有山林、有果樹,也有小河的地點。中心牆壁上的圖畫,都是義工親自設計、繪畫,簡單的木工、搬運,打掃,預備食物,所有崗位,都需要人力資源去配合。除了勞力,物質或金錢上的捐獻自然是多多益善,少少無拘。簡單如粉飾中心環境的油漆、畫筆與顏料,大如新的床鋪,總之想到的,都需要。

回到香港繁華鬧市之後,遠在他方的體力勞動粗活我再幫不上忙,就靠文字與圖片,讓更多人關注無法言語的動物,過著怎樣的生活,這也是我惟一懂得做的事。在此就略盡綿力好了。


(刊於2018年2月號Ming Watch 明錶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