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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October 21, 2020

不如我哋由頭嚟過 HAPPY TOGETHER is only a dream after all

 在阿根廷,無論走到哪裡,筆者都只會想到二十多年前、《春光乍洩》電影中的那一句「不如我哋由頭嚟過」。電影中的對白和人物,至今仍像個魔咒,歷久不散。走到哪裡,彷彿都在呼吸著黎耀輝與何寶榮。南美洲在地球的另一邊,而距離香港最遠的一個地方,就是阿根廷一個不知名小鎮。電影裡的人物,說不知道倒轉的香港,是怎樣的?或者,走得夠遠,大概真的可以找到答案。


早年的阿根廷,吸引了不少歐洲人移居,當中又以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佔多數,所以阿根廷在文化上也就深受歐洲的影響,市內至今處處都是保存良好的歐風建築,提醒著遊人阿根廷豐富的歷史背景。七十年代的阿根廷鐵腕獨裁統治,令不少家庭破碎,據說有三萬人被消失。翻過了這一頁歷史,難怪今日阿根廷優雅的外表下,總帶著絲絲哀愁。



阿根廷,不要為我哭泣



布宜諾斯艾利斯。很美麗的中文譯名,就跟那個地方一樣美麗,難怪有人會說布宜諾斯艾利斯就是南美的巴黎。其實Buenos Aires西班牙文的意思,就是好空氣、氣味怡人。筆者那年在冬末初春的季節來到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空氣裡滲雜涼意。


信步走到五月廣場(Plaza de Mayo),廣場上最注目的就是玫瑰宮,即是阿根廷總統府。貝隆夫人曾經在總統府陽台上向群眾發表講話,而曾經麥當娜在電影《貝隆夫人》演活了這一幕,於是來到這裡,心裡難免哼起那一首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如果剛好在周末來到,總統府還會有免費的導覽團可以參加。有人說,總統府之所以有著玫瑰的粉紅色,是因為油漆裡混和了阿根廷人流下的血。不知道孰真孰假,不過廣場上再沒有貝隆夫人的演講和身影,換來的是五月廣場母親的呼號。


五月廣場的興建,是為著紀念阿根廷於18105月宣佈脫離西班牙統治及獨立。現在除了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市肺,也是布宜諾斯艾利斯長年的示威集結場所;而「五月廣場母親」這一個團體,早在1977年組成,抗議70年代政府獨裁統治下,導致她們家破人亡,家人被失蹤的一宗宗往事。這班如今已經年事漸長的母親,每星期仍然會定時在五月廣場上集結遊行,因為失蹤的人是始終還未回家的孩子,那是一個母親一生的痛,也是一個國家不應該被遺忘的黑歷史。或者,最想講一句「不如我哋由頭嚟過」的,其實是那班經歷過七十年代暴政的人。



迷失與天堂



走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街頭,不易迷路又很容易迷路。大道很長,像香港的皇后大道,那麼長,只要走反了方向,就夠煩了。Obelisco,陌生的名字,走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它卻幾乎無處不在。找到它就找到了方向。這一座雄偉的方尖碑,是1936年慶祝布宜諾斯艾利斯建市400年而興建。方尖碑是一個中間點,放射線式的道路通向四面八方。車水馬龍之間,要成功一次過穿越眾多行車線,並不可行,即使以正常步速,要由馬路的一邊走到對面,無可避免地需要多次在紅綠燈前停下,走走停停三、四次。而這條大馬路,就叫79日大道。走在這條大道,筆者一次又一次的進退失據,隱隱體會到《春光乍洩》那一幕繁華盛世中的眼花撩亂。


大概因為人會迷失,所以才需要宗教的支撐。來到安靜的La Recoleta區,那裡有世上其中一個最美麗的墓園。建於1822年的La Recoleta墓園,有貝隆夫人、拿破侖孫女等名人的墓碑。挑一個陽光好的日子,可以在門口買張地圖,也可以參加墓園定時舉辦的導覽團,在墓園走一圈。其實也不一定要追著那些名人的墓地來看(肯定聚滿遊人),隨便走走,也肯定能吸收靈氣,也彷如進入了戶外的藝術館去看雕塑,每個墓地都有著不一樣的設計,呈現不同建築風格;看著走著,會覺得自己到了天堂。


也不知道,如果當日黎耀輝與何寶榮,曾經結伴來過墓園,故事的發展,會不會不一樣。穿越一個個石碑之後,還能夠拋下一句「不如我哋由頭嚟過」嗎?



在好空氣裡跳一場探戈



拉丁人跳探戈是很好看的,澎湃的情感在音樂與肢體的糾纏中流瀉。所以來到阿根廷,是一定要看一次現場音樂伴奏的探戈,才算不枉此行。看過街頭的探戈,最深刻的,卻始終是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那個小酒館看過的那場探戈。樂手緩緩開始演奏、暖場,隨後是盛裝的一男一女舞者。男的稍有年紀,女的很年輕,兩人都風度翩翩,儀態萬千。那是一場幾乎要讓人掉眼淚的演出,好看得連舉機拍照都彷彿是一種不敬。看著兩人妙曼的身影,翩然起舞於陳舊的黑白格子地板上,在你進我退之間,表演的是戲如人生。


在黃暈燈光下,還是彷彿間看到了黎耀輝與何寶榮。戲裡燈紅酒綠,人潮如鯽;戲外,平日的晚上,小酒吧只有不多的觀眾。人多口雜,人少,適合上演悲歡離合。曲終人散,舞者一如所有的老江湖,跟最後的幾位觀眾寒暄、拍照。老侍應預備打佯。


儘管亞洲的旅客總是衝著這裡叫Happy Together,不過,小酒吧的名字其實叫Bar Sur,中文的意思,是南方酒吧。黎耀輝與何寶榮,大概在這裡找到過南方的溫暖。



走馬燈上的瀑布



黎耀輝與何寶榮,他們的所有的流離顛沛,起點都是因為那個走馬燈上的瀑布。伊瓜蘇瀑布(Iguazú Falls),一個瀑布,兩個擁有國,分別是阿根廷和巴西,也是世界遺產,是世界三大瀑布之一。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往伊瓜蘇,路途遙遠(記得戲裡說要擠三十多小時的巴士嗎?),有閒錢,就坐內陸機好了。


走馬燈上的瀑布,流水淙淙,看著看著,彷彿能忘憂解困。人生中總有那麼一個時刻,覺得有個地方非去不可,去了,就圓滿了,就可以回家了。最後身心俱疲的黎耀輝,卻只是獨自來到茫茫瀑布前,懷想舊人。現時基本門票折合港幣大概二百元,也不便宜,當年的黎耀輝與何寶榮,如果真能雙雙來到,以他們的長年拮据,身上也未必有餘錢進場。說穿了的現實,就不浪漫了。入場門票包含遊園的觀光火車,很合家歡的。還有幾條步道,可以慢慢觀鳥、賞植物。


一個人來也好,兩個人來也罷,反正四方八面都是遊人,而人聲總是被流水聲掩蓋。每個人都興高采烈,趕著去濕身,趕著擠到大名鼎鼎的「魔鬼喉嚨」前面,去打卡拍照。電影裡一而再出現的航拍瀑布,就是「魔鬼喉嚨」。彷彿有著吞噬一切的能力,或者,它也吃掉了黎耀輝與何寶榮。魔鬼總是樂得玩弄人的情愛。







Friday, September 11, 2020

老爺和你吹:南美風情畫(下)

拉丁美洲的生命力,我總覺得,從他們的手工藝品最能反映出來。最喜歡那種色彩繽紛,只要見到,就會覺得快樂。

人生,即使苦不堪言,也還是應該要記起,當中小眉小眼的美麗。



老爺和你吹:南美風情畫(上)

被稱為「南美達人」實在不好意思呢,我只是一個「回憶收集師」😊

武漢肺炎下,也不知道何時可以再出門旅遊了。我深愛的拉丁美洲更是疫情嚴峻的地區。

但願一切安好。







Monday, September 7, 2020

跟著達爾文去旅行

加拉巴哥斯群島 (Galapagos Islands),如果你不是大自然愛好者又熟悉南美洲景點,你未必對這個地名有印象,不過達爾文的大名你一定聽說過吧。從南美洲厄瓜多爾(Ecuador)坐飛機,大約一個多兩個小時就可以來到加拉巴哥斯群島。由於達爾文曾經乘坐小獵犬號來到加拉巴哥斯群島進行研究考察,對於島上獨特的地質,還有植物與動物按生長環境而作出的輕微轉變很感興趣,從而得到重大啟發,最後寫成了存世之作: 《物種起源》。因為達爾文的大名,加拉巴哥斯群島從此被後來的旅行者簡稱為「進化島」。


山長水遠的「最後一分鐘優惠」


想要跟著達爾文去旅行,最需要的是金錢和時間。遊客可以從厄瓜多爾的首都基多(Quito)或瓜阿基爾(Guayaquil)乘坐飛機到進化島。山長水又遠,所以遊客一般會預早半年至一年,計劃及預付行程。逗留的時間,短則四五天,長則以星期計。費用方面,豐斂由人,不過再便宜,整個旅程下來,預算最少一般也要兩三萬港幣。我當日整個南美旅程為時逾月,安排上富彈性,所以我是瞄準旅行社的last minute offer去制定我在厄瓜多爾的整個行程的。來到基多第一件事,就是找價錢、行程合心意的進化島last minute offer。皇天不負有心人,給我遇上了只需要一千多美元的八天七夜遊輪行程。

加拉巴哥斯群島是由多個島嶼組成,機場卻只有兩個(分別在兩個主島),我從首都基多坐飛機到加拉巴哥斯群島的巴爾特拉島(Isla Baltra),在機場會合來接機的當地旅行社職員,旅程正式展開。遊覽加拉巴哥斯群島,方法有二:有些旅客會以一兩座主島為基地,每天參加不同的一天遊,前往不同的島嶼遊覽或參加浮潛,這種方式的好處是可以住在陸上的旅館,餐飲選擇較多,時間安排比較靈活,至於缺點就是每天都得浪費時間在來回主島的船程上。至於另一個方法,就是全程乘坐遊輪,由於船隻會在晚上開航,這樣就可以省掉了白天的航行時間,至於缺點就是每天必須要吃暈浪丸,而且食物的選擇相對較少。至於船艙大小、船上的各種配套設施,當然就視乎你所付出的價錢了。大型遊輪一般價錢較貴,但相對舒適,不過可載人數高達百人,每天花在排隊上下船的時間可不少,變相縮短了在島上參觀的時間。至於小型遊輪或遊艇等,僅可載16人,船艙很小,但上下船的時間不會太長,跟船員和團友的相處也更親近,當然價格也比較親民。我就是選擇了這種小郵輪的行程。遊輪的行程,一般是上午吃過早餐後便上岸參觀或進行浮潛,之後再回到船上吃午餐。同時間船會繼續航行,下午的行程是繼續參觀不同的島嶼或浮潛。


海鬣蜥、海獅與象龜


其實每間旅行社安排的行程都大同小異(因為有固定航線),但由於每個島嶼的生態各有不 同,遊客最需要決定的是自己想要看什麼樣的風景呢?喜歡行山欣賞地貌的,或是喜歡潛水、看動物的?我雖然不會游泳,但就挑了行程上比較多浮潛項目的行程,因為可以見到的動物較多,也有機會參觀當地一個最古老的「郵局」。每艘前往加拉巴哥斯群島的遊艇,都有獲政府批准的固定航道與行程,船公司不可以擅自更改。而由於加拉巴哥斯群島已名列世界遺產,同時亦是國家公園,遊客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得跟著合資格的導遊或自然學者同遊,同時也要遵守進化島上的守則,例如不可以擅自帶走島上的動植物,與動物相遇要保持兩米距離,不可以觸摸野生動物等。

不管你是遊輪乘客,還是以島嶼為基地自行安排周邊遊的人士,聖克魯茲島(Isla Santa Cruz)基本上都是你第一個進化島的體驗場。那裡既有加拉巴哥斯群島最大的城市Puerto Ayora,有豐富的觀光設施, 更有著名的達爾文研究站。在這個達爾文研究站,遊客可以了解到象龜的保育史,也可以近距離觀察這種從遠古走到現代,展現物種進化、適者生存的活化石。而在市集大街上閒晃,四處都會見到在享受日光浴的海鬣蜥,還有完全不怕人的海獅、鹈鶘等,守在魚市場上等候慷慨的魚販分享漁獲。對於動物或魚類認識不深的,可以在紀念品店找找相關的圖鑑,增長知識。做好了準備,往後幾天的行程,就再沒有城市的氣息。


旅行的意義


隨後的行程,就是每天穿梭於不同的島嶼和水域。不熟水性如我,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第一天就已經要穿上救生衣,心懷畏懼與猶豫,跳進茫茫大海;沒有想到第一次跳進海裡,就遇到據說難得一見的海龜,就在身邊游過。或者那是上天為了鼓勵勇敢的前行者的一種獎勵?想起卡謬曾經寫道:What gives value to travel is fear. It is the fact that, at a certain moment, when we are so far from our own country … we are seized by a vague fear, and an instinctive desire to go back to the protection of old habits ……

在加拉巴哥斯群島,我們每天都在上山下海,遇上過在散步的象龜、藍腳鰹鳥(等來等去等不到牠跳聞名的求偶舞,只好放棄)、紅腳鰹鳥;每天跳到大海裡,與海獅或海鬣蜥同游(當然少不了數不盡的海魚),行程尾聲,我們已經發展到對海獅見慣不怪,見到海鬣蜥、魔鬼魚也不再特別興奮。是看太多了,哈!我們還參觀了Floreana島上一個建於1793年的郵局。所謂的郵局其實就是一個大木桶,遠航船的船員把要投寄的信件放到桶中,寄望下一艘停靠的船上,會有船員幫忙順道把信捎到目的地。那是郵政不發達的年代,人們發揮守望相助精神的年代。如今旅人都會延續這個古老的飄信傳統,在木桶留下自己的明信片,把木桶內屬於自己國家的明信片帶回居住地寄出。我最終沒有收到自己留下的明信片,但是關於進化島的回憶,卻漂洋過海跟著我的行李回到香港。也終於親身證實到,Galapagos Islands,果然不負「海陸空生物的天堂」的美名!


(原文刊於Ming Watch 明錶雜誌,2020年8月號)







Sunday, July 26, 2020

在哥倫比亞被爛鬼石頭迷惑住

旅行之於我,是數不清的偶然和澎湃的好奇心串連起來的。

唸高中的時候,閱報讀到亞馬遜熱帶雨林裡,有種蝴蝶長著透明的翅膀,於是有想要去看看亞馬遜熱帶雨林的心願。因為喜歡一個西班牙導演,於是跑到西班牙去看鬥牛。因為聽到過神聖的印加傳說,於是想要到秘魯看看天空之城。因為聽說澳門跟葡萄牙長很像,於是又興起跑一趟葡萄牙,去印證一下。因為達爾文,於是想要去厄瓜多爾的進化島。因為有朋友在老撾工作,於是興起又跑去看看微笑的佛像。因為聽說過馬雅曆法與末日傳說,所以跑到墨西哥去一探究竟。

有時候,我會為了一些風景,繞很遠的路。例如哥倫比亞的聖阿古斯丁(San Agustín),因為看到過一幀石雕照片,我就決定,到達哥倫比亞之後,再山長水遠,也要去聖阿古斯丁看一下。

那些失落的古文明,總是讓我著迷。聖阿古斯丁迷住我的,就是那些人形石雕。樣子明明看起來就很卡通化,眼睛圓圓的,微笑的嘴巴裡露出像吸血鬼一樣的尖牙,可愛到不行;照片裡,狀況保存良好得像是新建的雕像,讓我不禁懷疑,是世人精製的假文物嘛?

聖阿古斯丁考古公園,位於威拉省(Huila)聖阿古斯丁(San Agustín)鎮,是一個大型考古區,公園裡收藏著拉丁美洲最大型的宗教遺跡與巨石雕塑,被考古學家認為是現存世界上最大的墓地。至於聖阿古斯丁文明,據說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不過這個文明為何突然消失,就成為後世的一個謎了。或者這個謎還會需要很多很多年和很多的人力物力才可以解開,因為直至現時為止,還有大部份遺跡未被發掘出來呢。


從殖民遺風白城走進山巒起伏處


聖阿古斯丁鎮有點遠,到哥倫比亞旅遊,也不是人人願意長途拔涉去看巨石雕塑。我由波哥大出發,邊玩邊停,終於來到一個叫Popayán的城市,作為中轉休息站,稍為休息一晚才再上路。Popayán這個充滿殖民地遺風的小城,又有「白城」之稱,因為那裡的建築物外牆都漆上雪一樣的白色。Popayán建於1537年,當年要來往哥倫比亞Cartagena與厄瓜多爾的基多,Popayán就是最重要的中停站。這裡氣候溫和,吸引到附近省份的有錢人來定居。自17世紀起,教堂、學校等相繼落成,是小城的輝煌時期。可惜1983年小城被地震摧毀,如今所見的白城,保留著殖民地遺風,卻再看不出地震的痕跡。

Popayán雖然美麗,附近山頭卻聽說是毒販和游擊隊隱藏之地。再者,白城並非我的目的地,休息夠了,我早上來到公車站,買了票就往聖阿古斯丁鎮出發。如果由波哥大直接往聖阿古斯丁出發,單單車程就要十到十二小時,視乎路況而定;所以一般時間不多的旅客,就只能放棄聖阿古斯丁了。我從Popayán出發,車在九曲十三彎的山路上飛快奔馳,路況也著實不佳,還有當地婦女不適嘔吐起來。這樣子的車程,到達聖阿古斯丁鎮,已是五個多小時後的事。我沒有住在鎮上,而是挑了間在山野間的旅館,有小花園,雖然與市鎮有一點距離,卻能走一段小斜路就能去到聖阿古斯丁考古公園。

來到聖阿古斯丁,不少人都會把握機會,去試試騎馬。只要跟入住的旅館說好,議好價錢就可以了。有些人會騎馬在附近的山頭賞景,更多的人會騎馬去考古區參觀。我所有的騎馬經驗,都在幾次旅行間發生,由於不常騎馬,每一次都好像新的體驗一樣。這一段騎馬走往考古區的路線很輕鬆,除了太陽比較猛烈,沒有什麼難度(唯一的難度可能就是要跟你的馬溝通好,不要讓牠作弄你),沒有騎馬經驗的人士也可以放心參與。

由於聖阿古斯丁比較偏遠,一般人都只會前後逗留約三天。於是行程規劃一般就會安排半天用來騎馬,參觀幾個重要的考古地區,如:El Tablón、 La Chaquira、 Purutal 和La Pelota。 再用半天去參觀聖阿古斯丁的主要考古公園及博物館。另外通常會安排參加一天導覽團,由小貨車接載,往再偏僻一點的Alto de los Idoles及Alto de las Piedras進發。


騎馬探索隱世秘境


有時間的話,我一般先安排自己參觀博物館,才再參觀其他地方,好多了解一個地方的歷史文化等。當然,這亦是由於在南美旅遊多次,知道很多所謂的導遊,其實職責主要是把參觀者從一個地方帶到另一個地方,想要聽故事或了解得比較深入,都不容易(當然還有語言障礙)。不過來到聖阿古斯丁,天氣非常炎熱,旅館主人推薦把騎馬參觀考古區的半天行程安排在上午,馬兒和人都會比較不辛苦,到下午才往博物館及考古公園參觀。

一如既往,南美比較偏僻的景區,我都沒有遇上亞洲客。跟幾個素有騎馬經驗的歐洲女生,組織了小隊,跟著馬伕,就出發在山野間行走。來到El Tablón,我們停在一個小房子前,沒有氣派的外觀,就不過用西班牙語寫著Casa Museo,地方不大,你就把它當作是民宅博物館吧。走進去,在庭園就可以見到文物隨便陳列著。那些文物據說是在附近的山頭的墳墓發掘出來的。由於沒有指示牌,文物的數量也不算很多,所以我們也沒有停留很久。石雕很高,其中一尊人像,樣子溫和,竟然戴上鼻環,還精緻地刻上層層的頸飾和手鐲。至於同場的其他人像,外觀雖然帶著喜感,但卻都吡牙裂嘴。

至於 La Chaquira,一定是看那個幾百年來都留在原址不動的石刻。因為刻在巨大岩石上而沒有被偷走或搬到別處展覽,石刻上的人像圖案,彷彿是為了守護這片土地這個山頭而存在。要看這個石刻,先要走下一條長長的樓梯;後天加建的這條長樓梯,彷彿把人由現代連接到古代;又聽說,最原始的路徑,本來是連接住兩個陡斜的山頭,古人得以攀山越嶺,甚至去到山谷另一頭的Alto de las Piedras。走下長長的樓梯,就會看見岩石上刻著一個舉高雙手的男人,圓渾的鼻子,厚大的嘴唇,渾圓而具大的雙眼。舉高雙手是投降,還是預備敬拜?記載的是怎樣一個故事?暫時還是個謎。至於這個石刻的風格,跟聖阿古斯丁其他地區發掘到的巨石雕刻並不一樣,卡通感減輕了,也沒有吡牙裂嘴。這個石刻附近,還有最少兩個石刻,不過岩石上長滿青苔,加上雜草漫生,現場可能還隱藏著不少原始石刻呢!

至於El Purutal和La Pelota其實距離很近。El Purutal與之前參觀的El Tablón相似,都是在露天的地方,加上簡陋的帳篷,陳列著數尊從附近運來的石雕。現場有一尊看似是貓頭鷹的鳥類石雕,牠的嘴和腳緊抓著一條蛇。可惜現場沒有文字介紹,或者詳情仍然有待考究?

從El Purutal走到La Pelota,草坪上長著古老的林木。在樹幹上用刀破開一道道裂縫,流出來的汁液,竟然就是聖阿古斯丁文化裡,用來把石像染色的天然顏料。我在不同的地方旅行,有顏色而顏色保存良好的古代石雕,倒是不多見。在La Pelota,就可以見到了。La Pelota是一個墓穴遺址,現場有兩個結構一樣的墳墓,陳列著染有天然色彩的石雕。其實我們也不太確定,為什麼只有La Pelota的石雕才染有天然的黃、紅、黑色顏料,而在其他聖阿古斯丁地區卻見不到?而這些雕像又代表什麼?是墓穴守護神?是祭司?是惡鬼?

參觀完畢,我們策馬回歸。途中馬伕還介紹自己也擁有一個小小咖啡園,他沒有說明,但我猜如果我們有興趣,是可以付費參觀吧?不過哥倫比亞咖啡園,我在別處參觀過了,而且餘下的半天,我還想要瀏覽博物館和考古公園,所以交還馬匹,稍事休息之後,我就從旅館徒步到有石雕森林之稱的聖阿古斯丁考古公園去。


帶著特製「護照」遊走石雕森林


考古公園的入場門票,是一本設計精緻、有燙金印刷的「護照」。這樣設計別緻的「護照」,我在哥倫比亞的「失落之城」也收到過。「護照」裡面有簡介那個地方的歷史,有預留位置讓你在上面蓋章。可惜石雕森林裡雖然有護林員看守站,但卻沒有蓋章的地方,也不知道印章是遺失了,還是印章還沒有弄好?

購買好門票,無論如何都要花時間走走博物館。博物館就在公園入口。就像大部份拉丁美洲的博物館,館內的展板或陳設,總會有丁點失修,我有職業病,看見展板有錯字缺字,都好想把它糾正過來。展館不大,走一圈,了解一下這個有三千多年歷史的聖阿古斯丁文化,它的發掘過程,欣賞一下部份文物等等。儘管考古學家對這個文化暫時仍然所知不詳,不過博物館的環境涼快,絕對可以讓人愉快學習啊。

參觀完博物館,跳出涼快的舒適圈,就是時候到聖阿古斯丁石雕森林接受猛烈陽光的洗禮。那天幾乎萬里無雲,還好我有太陽帽和防曬霜。這個聖阿古斯丁最重要的考古公園,佔地龐大,除了原址發現的石雕,也搜羅了從其他地方收集回來的聖阿古斯丁石雕,狀態非常良好,據說有超過130件。我當然沒有傻得慢慢數算核實巨石雕像的數量,因為我很快就在石雕森林中的林蔭步道,被一個個石雕迷惑住。

是,我是必須用「迷惑」這個字,彷彿每個石像都有能力去把人留住。在石雕森林遇上造型各異的巨石雕像,我無法想像聖阿古斯丁人花了人生中多長的時間去打造石雕,而這些石雕對他們又有什麼作用?我也很想要知道,為什麼人形石雕,大都帶著笑容,但又同時露出如吸血鬼或野獸一樣的獠牙?
林蔭步道全程大概800米,不長但有點迂迴,又由於在樹林的陰影下行走,稍稍緩和了暑熱,害我把時間都拋諸腦後。當發覺時間流逝得比想像中快,我才急急離開林蔭步道,往考古公園的其他區域進發。考古公園除了這個石雕森林、博物館(又稱Mesita D),還有Mesita A, B和C。這些Mesita,就是指一群群的石雕。每個mesita,都有十多個石雕像,守著墓園。

石雕有的長得像人,有的長得像不同的動物或爬蟲類;石雕的眼睛大都又圓又精靈(而現今的哥倫比亞人眼睛同樣又圓又大)。每個石雕都有不同的姿勢,有的持有武器、有的在捉蛇,有的手提著嬰兒。單單欣賞造型各有奇趣的石像,就足夠消磨半天的時間。

聖阿古斯丁考古遺址在公元1350年左右被廢棄,並在18、19世紀重新被世人發現,可惜大部份墳墓的陪葬品都被搶劫一空。 風化侵蝕、地震和人為的干預,令到不少石板流失,墓穴內的陳設亦被搞亂,不過幸好原有的建築結構仍然完好保存著。聖阿古斯丁的巨石雕刻和建築精髓,就在這些考古遺跡中保存下來。早期的考古公園於1931年落成,終於名正言順地保護著這些獨一無二的祭祀場地,更在1995年,成功獲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



爛鬼石頭是記憶與遺忘的拔河



為了令我的尋石記更圓滿,我當然不會錯過需要用上一天(活動行程來回大概六、七小時),坐車到更遠的地方去探索。一如全球所有的旅行團,來到戲肉的兩個古蹟公園前,當地的導遊都會順道讓你在不同的景點停靠十來分鐘,需要上洗手間的上洗手間,需要購物的購物。這一次我們就在Magdalena河流域稍息,之後就參觀了一間蔗糖小工廠。一路輾轉,我們才終於來到Alto de los Idolos。來這裡,同樣要帶上前一天的精美「護照」,作為進場門票。Alto de los Idolos位於山脊,我們來到,卻彷彿在走上小斜坡後,就來到一大片遼闊的草坪;這正好突顯了人類為了建造墓碑及墳墓,而改變了自然地形。而來到Alto de los Idolos,除了享受一片自然美景,當然不得不看那一塊高21呎的巨型石雕。每個遊人都會從俗地在巨型石雕前留影。石雕帶著笑容,彷彿對世間一切都見慣不怪。至於午餐後來到的Alto de las Piedras,佔地不算大,陳列著三個墳墓;當中最有名的一個石雕以人頭置著人頭/獸頭的姿勢呈現,剎是奇怪。我不是考古學家,也沒有人類學的背景,更痛恨自己歷史科成績太爛、記性太差。不過面對眼前一個又一個考古遺跡,卻總是看得津津有味。

有時候,難免會有人戲謔,你旅行都看些什麼?就看那些爛鬼石頭、爛銅爛鐵?香港人因為工作壓力大,於是很喜歡旅行。由於旅行是為了放鬆,所以總是離不開食、玩、買。沒有疫情之前,我當然也會有食、玩、買式短途充電,就為了放鬆一下。不過,當我山長水又遠的跑到世界另一頭,我想要追求的,就是放空。放空之後,讓旅途上接觸到的、學到的,填飽我的求知欲;而那些爛鬼石頭,歷經幾百、幾千年的風吹雨打,縱然至今仍帶著許多未知,卻是考古學與人類歷史文明的瑰寶,因為它們標誌著的,不單是一個民族、文化的生榮死哀,它也同時是人類記憶與遺忘之間的一場拔河;石頭彷彿代表著前世的記憶,靠著考古學家,我們才得以看見被時光隱去的前塵。


(原文刊於2020年7月號Watch Critics 名錶論壇雜誌)







Thursday, June 25, 2020

秘魯深度遊:窮人進化島與神秘納斯卡線

香港人遊南美,時間有限,一般會先飛抵秘魯首都利馬,稍作停留,便會前往庫斯科,再往舉世聞名的馬丘比丘天空之城進發,成功打卡便繼續前往高原的的喀喀湖,繼而跨越國境,向鄰國玻利維亞天空之鏡進發,就此打發掉十多天假期。這些最著名的景點當然不能錯過,不因為其名氣,而是因為南美山山水水間獨有的魅力。不過除了這些星級景點,南美洲廣闊的大陸,又豈止這麼少值得細看的地方?有時間的話,不妨從首都利馬出發,沿著秘魯綿長的太平洋海岸線一路向南,遊覽背包客戲稱的「窮人進化島」,然後再去尋找荒漠上的神秘線條。


何謂「窮人進化島」?當然不是指窮人在島上會進化啦!位於南美洲厄瓜多爾(Ecuador)的加拉巴戈斯群島(Galapagos Island),生態環境獨特,達爾文遊歷後得到啟發,寫成了進化論,群島故而獲得「進化島」之美名。不過要參觀進化島並不便宜,行程也相對較長,於是遊歷進化島成為歐美不少旅客的憧憬旅遊目的地。沒有錢沒有時間怎麼辦?來來來,秘魯幫到你。先到秘魯的窮人進化島,體驗一下被海獅海鳥重重包圍的感覺!



乘風破浪,窮人進化島



筆者清晨從秘魯首都利馬出發,坐了幾小時車,來到一個叫Paracas的漁港。漁港很小,岸邊停泊著小漁船,岸上是不怕人的海鳥和大大隻的鵜鶘。在漁港稍息一晚,翌晨就可以出海到Ballestas Islands,即所謂的窮人版進化島。遊人在加拉巴戈斯群島有機會與海獅同浴,不過窮人版本就沒有這種心動時刻了,因為Ballestas Islands 是受保護的區域,雖然海獅處處,但只有特許的研究人員可以登島,遊人既無法登島,也不可以跳入大海暢泳。那麼窮人版進化島還有什麼吸引力?當然有,就十多二十塊錢美元,可以出海二小時,近距離欣賞秘魯海岸生態!


穿上救生衣,就乘風破浪出發!說「乘風破浪」沒有半點誇張,太平洋也一點不太平。風浪之大,頭髮完全不受控地在風中飛揚,醒目的話,最好就穿上連帽風衣,既可擋風,又可以預防頭頂一隻又一隻海鳥的「空投物資」!


海上之旅一開始,就有驚喜!遙遙岸上的乾旱山上,是一個巨型的「洋燭台」地標圖案!有人以為那就是納斯卡線(Nazca Lines);不要心急,這裡還不是觀察納斯卡神秘線條的地方!考古學家認為這個洋燭台的年份與納斯卡線不符,所以認為這個圖案與納斯卡線無關!不過這個圖案到底有什麼意義呢?還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那是昔日水手用來辨別方向用的,也有人說那是當地一種讓人吃後會產生幻覺的仙人掌,你又相信哪一個說法?



置身鳥糞戰爭場地



看完「洋燭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海蝕洞,再前面就是白茫茫的石島。不要以為那是雪景,島上滿滿的全都是鳥糞!秘魯海鳥族群龐大,聚居島上,鳥糞長年累月地積在石頭上。早在印加時期,印加人已懂得鳥糞是很好的肥料;而一百多年前,買賣鳥糞作肥料是一門非常賺錢的生意,所以在南美國家之間,就曾經因為爭奪豐富的鳥糞資源,掀起有名的「鳥糞戰爭」。南美到處是豐富天然資源,只是筆者萬萬沒想到,連鳥糞也可以是寶物!


一如厄瓜多爾進化島多海獅,這裡也一樣,一隻隻海獅對船隻無畏無懼,船停在海上,海獅就會愈游愈近;游水游累了,就會笨拙地扭動肥大的軀體,爬上岩石,一邊日光浴,一邊引吭高歌!



神秘古文明,納斯卡線之謎



如果你像筆者一樣,為著世間一切不可解的古文明而著迷,你一定有聽說過納斯卡線!神秘的納斯卡線,散見於秘魯的高原沙漠地帶,沙漠綿延500平方公里,上面竟然分佈著八百多條縱橫交錯的直線,三百多個地畫,更有植物和動物圖案!考古學家認為,這些神秘的納斯卡線,是出自納斯卡文明,至於納斯卡人為什麼要建構這些大部份只可以從天上看見的神秘線條,則考古學家到現在仍然未有定案!有人說這些線條或與祭祀有關,有人說由於地處沙漠,這些巨型圖案和線條其實是用來指示地下水源!當然也有人相信,納斯卡線其實是與外星人溝通的密碼!


來到秘魯,不妨就花一天到這個沙漠小鎮,一探究竟神祕的納斯卡線吧!


坐車抵達Nazca的小型飛機場,果然是沙漠地帶,土地都是一片乾涸,太陽很猛烈,又沙塵滾滾。飛機場外是疏落的小店,賣賣明信片、廉價紀念品之類。走進機場,發現裡面人頭湧湧,原來是早上風太大,小型飛機無法起飛,要等風向改了,才可以陸續讓早上的乘客起飛。現場有幾間營運Nazca Lines觀賞團的航空公司,目測價錢都差不多。我們隨地勤職員先量體重、辦手續登記。


每架小型飛機可以坐6個乘客,加上正副機師,剛好8人。筆者之沒有乘坐過小型飛機,原來每次飛行都需要先計算乘客的體重,安排體重差不多的坐在同一排;體重最重的人士要坐最前,體重最輕的要坐近機尾位置,這樣才可以平衡飛機。我個子矮小,獲安排坐在小型飛機最後排。


在飛機上坐好,帶上耳機,旅程正式開始。原來飛機師也是導遊,我們一飛沖天之際,機師會隨著飛行方向轉變而介紹窗外景色。我們一時扭頭往左看,一時看向右邊,還要低頭比對獲一開始獲派發的地圖(關於地面的主要圖案),頭和眼睛都非常忙碌,更不要說小型飛機的不穩定性,令人帶來一陣陣目眩。會暈機浪的朋友,現場也設有一個瞭望塔,可以從高處欣賞兩個納斯卡地畫。



向天空招手的圓眼人



納斯卡線的形成方法,據說圖案是以大石為標示,先移除表層深色的石塊來製定邊界,再移除圖案內部的石頭,把多餘的石頭沿邊界堆砌,使圖案突出。至於納斯卡線為什麼能保存至今?據說是因為沙漠地帶氣候乾旱,沒有雨水洗刷,當地又人跡罕至,所以一直都沒有受到天然或人為破壞。30年代被考古學家發現後,才逐漸為人所認識,及至1994年,那些地畫更被列入世界遺產。


在飛機上看著那些抽象圖案和線條,有猴子、蜘蛛、巨鳥、蜂鳥、樹木,至於最令筆者一見難忘的,就是一個有一雙渾圓大眼的人型圖案,你說像外星人呢還是太空人?不知是因為天氣關係,還是因為隔著飛機玻璃窗往外看,地面上的圖案其實沒有想像中清晰;飛行的速度也略快,有時候還沒來得及舉機拍攝,飛機就轉到了另一邊去。但是那個圓眼人型圖案,卻莫名深印筆者腦海,還彷彿有那麼一刻,看見他在隱隱對我們招手,非常詭異。






Sunday, February 2, 2020

[Colombia] 那時候,我以為我會在哥倫比亞的深山中孤獨死去


對於森林和森林中遭遺棄的古蹟,我總有過多不設實際的浪漫想像。也大概是因為如此霧裡看花的幻想,才會讓我一而再、不自量力地在旅途中,挑戰自己的體能極限。我,是一名廢中,閒坐多過走動,日常當然缺少運動,肌肉也缺乏鍛練,左右不分而且平衡力欠佳,還好在芸芸缺點中,我的優點是耐冷又耐熱。

哥倫比亞有一個地方,中文譯名叫作「失落之城」,英文是Lost City,西班牙語是Ciudad Perdida。於是,我又因為一個地名,來到一個地方,進行一趟不要命的旅程。


失落之城


關於這個旅程,我們先來溫習一下這片土地的背景。失落之城位於哥倫比亞內華達山脈(Sierra Nevada)聖瑪塔(Santa Marta)的一座古老城市的考古遺址。 據說聚居於此的是Tayrona土著,早於公元七世紀就在這裡定居,而整個城市大概於11至14世紀期間建成。Tayrona土著為這個城市起名為Teyuna。據說,這裡是Tayrona族已知最大的城市,既是都市,亦是政治與經濟中心。這個城市最後被遺棄與遺忘,當然與戰爭及疾病有關:隨著西班牙人以入侵者之姿進駐這個文明城市,掠奪黃金、帶來疾病、殘殺原住民自然是無可避免。一個文明殞落,城市的殘骸隱沒於炎熱潮濕的森林深處。

1972年,一群本地的盜墓尋寶團隊在群山環抱的森林深處,發現了石砌的台階,隨之而發現了這個隱沒於山野間的失落之城。奪寶者當然把找到的金器、陶器偷到市場變賣;有價有市,其他奪寶團隊隨之前來,明刀明槍的互相爭奪這片寶地。由於戰況激烈,奪寶之徒甚至稱呼這裡為「綠地獄」,可見綠林中「戰況」之激烈。這終於引起了哥倫比亞政府的注意,並於1976年,派遣軍隊和考古人員進駐,對失落之城進行考古、修復。

失落之城位於Rio Buritaca山谷的斜坡上,位於海拔950至1300米之間。城市的中心位處山脊,由數條蜿蜒的石砌小徑通向山坡各處。昔日Tayrona土著聚居的木屋已然消失,不過由他們所建立的石砌平台、階梯,儘管蔓生青苔,狀況卻依舊良好。據考古學家表示,那裡大概有170個石砌的平台,大部份都是作為昔日房子的地台。最大的平台位處山脊中部(也就是大家攀山涉水也要到達拍個打卡照的地方),昔日的宗教儀式就在那裡進行。整個失落之城其實只是給發掘了一小部份,更多的地方現正由現在居住當地的土著守護著。

相對於其他湮沒於世的遺跡,失落之城的迷人之處,或許就在於那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欲拒還迎。散落危地馬拉、墨西哥等地的馬雅遺跡,秘魯的印加文明馬丘比丘,儘管都位於叢林深處,今時今日要參觀這些古代文明之地,尚且有多元化又不太費力的方法到達。唯獨是哥倫比亞的失落之城,你不攀山涉水,不參加四日三夜或五日四夜的行山團,是到達不了的。問到四日三夜跟五日四夜的行山團有何分別,原以為多走一天就等於每天要走的路程短一點,誰知道原來行程一樣,多出一天不過是讓團友在最後一天進行派對之類聯誼,而且多是接待哥倫比亞人。失落之城的行山團全年出發,就只在每年九月的上半個月會停辦,因為當地的土著需要在那段期間,進行潔淨儀式,故而要封山。


四日三夜,徒步於荒山野嶺



我來到哥倫比亞,以聖瑪塔(Santa Marta)為基地,就是看準了要參加失落之城的旅程,而聖瑪塔周邊,也有不同的地方,既可滿足喜歡人文歷史的旅客,也有美麗的國家公園Parque Tayrona讓喜歡戶外活動或大自然的旅客來消磨時間。聖瑪塔是哥倫比亞加勒比海沿岸其中一個重要的殖民地城市。想要了解這個城市、這裡的土著歷史,原要錯過Museo de Oro(黃金博物館),裡面陳列著原住民的衣飾,對於他們的習俗,也有詳盡介紹。這裡也有多元化的餐廳、有不少酒店、旅館,甚至有按摩推拿店。我後來經歷了那個四日三夜失落之城的旅程,也難免要上按摩店去救回我疲憊又傷痕累累的驅體。

報團的時候,職員都會叮囑旅客要輕裝上路。一個輕背包,足夠四日三夜替換的衣物(別妄想洗衣服,在森林裡,濕氣太重,乾不了)、浴巾、個人用品、一對可以保護雙腳的遠足鞋、一對可濕水的輕便鞋、泳衣、雨衣。不要帶沉重的攝影器材(除非你覺得你體力應付到,但要做好防潮準備)。水瓶。防曬、驅蚊用品。頭燈。最好帶備膠袋或密實袋之類,因為森林太潮濕,要把衣服等包好。

第一天,早上在Santa Marta集合後,我們一行15人(團友來自法國、瑞士、瑞典、美國、哥倫比亞和我這個香港代表),另加一名哥倫比亞導遊、一名委內瑞拉英語翻譯,分乘兩輛越野車,前往一個叫El Mamey的村落。由Santa Marta到El Mamey的路,除了開初的路段鋪設良好,之後都是九曲十三彎、塵土飛揚的黃泥路。導遊坐副駕駛座,只在遇上警察時才佯裝繫上安全帶;後座的我們,並沒有安全帶,就人與人擠在一起。來到El Mamey,大家在那裡用午餐後,就正式開始我們的四天徒步之旅。吃過午飯才出發,正是烈日當空之時。一開始大家還輕鬆自拍,怎料沒多久就已是滿是碎石的上坡路。天氣又熱又潮濕,體感大概有三十七、八度吧,很是難受,一邊走一邊跟團友聊天,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心跳愈來愈快,心裡暗想,不是第一天我就會氣絕身亡吧?想到第一天我們就得在這種天氣下、在三、四小時內走7.6km路,才能夠抵達當晚入宿的lodge,我就開始擔心餘下的旅程。

入宿的地點很簡陋,就木砌的上下格床(還好沒有木蝨),配上蚊帳。公用的衛浴設施。晚餐也是基本能填飽肚的哥國菜,味道很一般。其實只要把旅程想像成軍訓,就不會挑嘴。說是軍訓沒有誇張,因為每天基本上天還沒亮就得起床梳洗,快快吃過早餐,就得趕路。每天都要趕5至8km路,是不斷的上坡下坡上坡下坡,路況也不佳,不是碎石、泥路,就是大石。

聽導遊講解,現在我們進入的範圍,住著Wewa和Kogui兩族。他們兩個土著族裔都穿米白色的衣著,Wewa族的男人頭戴尖帽,住在比較低的地方,而Kogui族沒有戴帽子。土著打招呼的方式很有趣,雙方會從袋子拿出coca leaf(古柯葉,在南美有著神聖的地位),互相交換示好,開始聊天。古柯葉只限男士,因為女士已經夠強壯了。女士不穿鞋,因為要與神聖的土地接觸。聽來分明就是用不同理由去剝削婦女吧。不過這些土著一般都比較害羞、不喜歡與陌生遊客接觸(尤其是女土著),所以導遊多次吩咐我們,遇上土著,如果想要拍照,一定得先告訴導遊,由他代我們徵得同意,方可拍照,以示互相尊重。


我會不會死在深山?



第二天是漫長的一天。路過了Kogui族的村子,房子是小小的圓筒型,加個尖頂,遠看像巨型蘑菇聚生在一起。導遊說,這些房子都是空置的,Kogui族只有在要進行儀式時才會來到這裡。據說房子的外型是模仿太陽、月亮、大地之母,我們當然看不出個所以然,就唯唯諾諾地聽著。房子有兩種,一種以泥、石所造,另一款用上棕櫚葉的,原來是有特殊地位的巫師所有。看過房子之後,行程愈深入就愈辛苦。有及膝的樹根和石頭,有淺溪,午後開始下雨,於是河水上漲水流又急,本來以為石以涉水渡河,最後我們得用上簡陋的吊船,逐一把人運過河的對岸,然後再在暴雨下手腳並用地爬過石頭,抵達入宿的營地。這天摔倒過好幾次。後來我愈走愈慢,幾乎前後都不見其他人那種。在深山裡落單的感覺很差,會常常想到死亡。山路很窄,想想,天雨路滑,萬一我失足掉了下去,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來?如果在過河的時候,我腳下一滑,會不會就淹死了?我沒有在報團的時候想到這些。我是不是太有冒險精神?

沒有死去,晚上就跟Kogui族的一位代表見面。我們一行十多人擠在小小的空間,就著燭光,等待著。他來了。薰著煙。開始用他的本土語,呢喃說著他們的習俗。Kogui族的女士,一生都在編織被稱為mochila的隨身袋子,她們把自己的所思所感編織到袋子上;至於男生,一生都在打磨一個叫poporo上尖下圓的器具,他們在器皿上打著記號,那是他們獨有的記憶法,那是他們的日記簿。

第三天是行程的戲肉,我們要來到那片夢想之地了!早上離開營地,得橫渡一段河,才可以開始行行重行行。踩在來自古代的愈千級石階,看著蔓生的青苔,在這片應許之地上,我們竟然見到荷槍實彈的哥倫比亞軍人。他們守在這個深山裏,像個現代守護神。2003年的時候,曾經有遊擊隊在這裡脅持遊客,自此軍隊便長駐這裡。因為千辛萬苦穿越叢林才總算來到這片神聖土地,我們已經顧不得蚊子的叮咬,只忘形地拍照,也幾乎想要直接躺在草坪上,親吻這片土地。對於土著來說,這片土地神聖不可侵犯,即使已經開放了部份地方讓遊客參觀,但為了保持原有風味,並沒有修建圍欄之類,所以上落石階之時,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已免稍一不慎,就摔到山腳去。我們在陽光明媚中告別這個山頭,開始走著一樣的路線,宣告歸程。下午再度是風起雲湧的變幻天氣,暴雨下,我又熱又冷地走著山路,大概是因為已經登頂了,再沒有前進的動力,疲勞來襲,我再度走在隊伍最後頭。多天下來,我已經忘記自己摔倒過多少次,也不敢看雙腿上的瘀痕。第三晚我幾乎是哭著爬回營地的。辛苦到要懷疑人生。在營地裡,大家都累得幾乎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飯後,稍事休息,雙腿仍然浮腫,仍然每走一步路都是疼痛。我猜幾乎是要得足膜炎了吧。最後我沒有跟自己的身體鬥氣,跟另一個摔斷腿的女生,每人都租了一頭騾子,在第二天把我們送下山去。當然,我當時不知道,騎騾子讓屁股受罪的程度,也真是一言難盡。

第四天下午四、五時才總算回到Santa Marta的旅館,腳踏進旅館當下,我就知道自己開始發燒了。大概是四天下來,我已經透支了自己的體力。需知道,我們每天都得趕平均5-8km路,四天下來,總共走了40km的路程。不斷的上下坡。廢中的體力不透支才奇怪吧。生病的當兒我沒有胃口,只想吃暖胃的東西。沒有湯麵,千辛萬苦找到有賣熱湯的炸雞店,讓旅館幫忙點了外賣,我就攤在床上動彈不得。我那傷痕累累的雙腿,拍了照片給友好「欣賞」,大家都以為我遭遇家暴。於是,腫了的腳踝,滿是瘀痕的雙手雙腿,總結了失落之城。


沒有學乖


以為我已經學乖,不會再自討苦吃?並。沒。有。休養了不到一個星期,我就跟著才剛認識的兩個台灣人,一起暢遊國家公園Parque Tayrona去。本來嘛,就打算樹林、陽光與海灘,優閒度假去。二天一夜,住在國家公園的營地。我睡吊床,他們兩個台灣人租了一個小小的帳幕。我在夜色中走向自己的locker,打開,我的頭燈照向裡面,兩隻巨型蟑螂隨之亂跑。我差點沒要尖叫出來,不知怎麼卻在故作鎮定。收拾好摔了一地的東西,我什麼都不管就到浴室去了。然後,回來發現,又有一隻巨型的森林蟑螂(比手掌略小),在我的蚊帳上休息。我幾乎要昏死過去。心想不是它死就是我亡,只好鼓起勇氣,抖動蚊帳,把蟑螂嚇跑。

第二天,我們就在國家公園裡散步。沿著海岸線走,心情好轉得忘掉了森林蟑螂。我們在通往海灘的路上撿拾椰子,再用原始方法,用石頭把椰子破開,在海浪聲中分享著得來不易的椰子肉。悠長的午餐過後,我們想著散步到公園裡一個叫Pueblito的地方,那裡同樣有著我們想要看的土著遺跡。沒想到,我又把自己安置於進退不得的境地。跟失落之城一樣,這裡同樣有很多石砌的路徑,不過這裡更難走了,部份路段的石頭,大得我要用爬的,才總算勉強可以繼續前進。兩名本來就是登山愛好者的台灣人,覺得失落之城其實不算太難走,倒是Pueblito這段,才真的難倒他們(我猜天氣更熱更潮濕也是一個原因)。可想而知,我是走得多辛苦!我們分明都失了預算。但是辛苦歸辛苦,我們總得在天黑前離開山野,返回市區。因為有了這個天黑前要下山的目標,我們不得不咬緊牙關,把路走完。

要說為什麼,其實我也說不清。怎麼來到哥倫比亞之後,我就走了那麼多辛苦的山路。我總是咬緊牙關,撐著撐著,竟也就都撐得過去了。把自己放到一個非得不斷前進的空間。沒法停留,也沒法退縮。沒有人許諾我們必定會看到最美麗的風景。我們只是倚仗著那一丁點美好想像,就緩緩前進著。我深信,那必定是一點與人生相關的啟示。在當下我們未必明瞭,不過,因為過程太過艱苦,它會像一個遠古的印記,深刻在我們的靈魂深處,在需要的時候,就會偷跑出來,提醒我們,人生,就是如此。


(刊於2020年1月號 Watch Critics名錶論壇)








Sunday, January 5, 2020

[Colombia] 從巨石天梯到童話世界


哥倫比亞有一尊大石,大的程度應該是愚公移山也移不走那種,又沒有內藏金礦銀礦,但卻曾經惹來兩條村的村民爭奪擁有權,你知道為什麼嗎?

話說,距離哥倫比亞麥德林市大概兩小時車程,有兩條村子,一條村叫Guatapé ,另一條村叫 El Peñol。兩條村之間,有一尊超巨型的石頭。這一尊巨石,據說幾百萬年前就形成,並獲得住在那一帶的原住民Tahamies當作神石來崇拜。巨石是花崗岩的岩體,相對能夠抵抗風化、侵蝕,因而在那一帶屹立不倒。這尊岩石據說高約200米,估計重約一千萬噸。根據記錄,1954年才首次有三個人花了五天時間,用木板支撐著巨岩上的長長裂縫,而成功登頂。後來有人想到在巨岩的裂縫修建樓梯,以方便其他人攀登巨岩。有了樓梯,來登頂欣賞風景的難度大大降低,遊人自然大大增加。有遊人就有收入是自然定律,兩條村子的人為了這塊肥豬肉,當然互相爭奪巨石,聲稱自己的村子對巨岩才有擁有權。


爭石頭


住在Guatapé的村民,竟然想到一個方法,就是在巨大的岩石上寫上自己村莊的名字,覺得這樣就可以擁有巨石。他們用白油漆在石上寫上了字母G字,U 字才剛開始寫了一筆,就讓El Peñol的村民發現了(盲的才會看不到吧,在巨石上明目張膽寫上巨型字母),於是El Peñol的村民當然召集了人馬,制止其他人在岩石上寫字。寫上的字沒有擦掉,也就孤零零留在岩石上,由白色變成舊了的灰黃,不知道內情的話,還會想為什麼岩石上寫了G I 兩個字母。現在,大家都叫巨石做El Peñón de Guatapé,又或是La Piedra Del Peñol,La Piedra就是西班牙語「石頭」之意。

從麥德林市坐巴士過來,千萬不要在El Peñol下車,要跟司機說在La Piedra下車(距離El Peñol再多約10分鐘車程),因為La Piedra是最接近巨石的一站。下車後,會遇到一些當地人立即圍上來,查詢你要不要他們接送到巨石入口。他們會跟你說有很遠的路,路很斜,走完路還要爬樓梯之類,各式各樣的說詞來說服你付錢坐車。就微笑拒絕好了。路的確有點斜,忍耐著走十來二十分鐘,就可以來到巨石前啊!


建天梯


走到岩石下,有一個收費站,付了入場費就可以正式開始鍛鍊腳骨力之旅。石屎修建的樓梯,沿著筆直的岩石縫隙而建,zig zag型的樓梯,遠看像一道修補裂縫的拉鍊。我在巨石下抬頭,在南美旅遊一段日子以後,體能都會被訓練得很好,每天都走很多路,又爬過幾次山,走樓梯需不算輕鬆,但總算不困難。不過這裡屬於高海拔,天氣又炎熱潮濕,爬樓梯的時候,不忘要補充水份,感到暈眩也需要休息一下。

高二百多米的岩石,這一道人工建造的樓梯,當然不負天梯之名。猜猜有多少級?是659級!每隔一段距離,樓梯上就會出現數字,不是什麼密碼,那是標示著你走到第幾級樓梯而已。樓梯不寬廣(想像一下在岩石的縫隙建樓梯,是不可能寬闊的),當你往上走、氣喘吁吁的時候,不時會遇上已經參觀完、向下走的遊人,迎面而來,大家都會笑著說些鼓勵的話。走到中途,還有一個小小的平台,放置著聖母像。不少教徒都會在這裡駐足一會,非教徒在這裡稍作休息,吹吹風看看風景,也是一件美事。

來到第675級樓梯,大家都會忍不住停步拍照,記錄歷史性一刻。我倒是很佩服當年打造這條天梯的工人,試想當中的難度和危險性,就覺得我們付丁點入場費還是很值得的。登頂之後,就是360度無敵湖景,當然少不得有賣輕食的地方,辛苦爬到這個位置,不喝個冷飲完全是對不起自己!如果還案覺累,其實那裡還有一間紅磚屋,裡面很狹小,是賣紀念品的小店,不過可以一直通到三樓的天台,來個終極鳥瞰!可惜我到達的當天,竟然碰上天台維修,多可惜!貴為景點,雖則遊人如鯽,但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景色,大家都專注於拍照和喝啤酒,沒有喧鬧,算是南美少見的現象。

其實來到這一帶,還有一個活動,就是可以參加 boat tour,參觀哥倫比亞大毒販Pablo Escobar某間隱蔽的度假大宅。Pablo Escobar已經伏法身亡,其大宅則成為旅行團和war game勝地。我沒有付錢坐船參觀他的大宅,首先當然是團費不會便宜到哪裡去,另外到今時今日還要靠這個曾經毒害多少家庭的毒販名氣來賺錢,也實在不義。

巨岩一帶常常在午間下起傾盤大雨,我在巨岩下找了間餐廳,看著湖景吃過午飯,就趕著在下雨前到下一個目的地。Guatapé,距離岩石景點大概十分鐘車程,所以一天遊最簡易的方法就是把La Piedra Del Peñol與Guatapé編在同一天,晚間可選在Guatapé(瓜塔佩)休息或直接坐兩個小時車回到麥德林市。


走進童話世界


坐三輪車來到Guatapé,小村彷彿在午睡。我離開了車道,走在石春路上。整個氛圍都跟看巨石的地點很不一樣。我以為自己進入了童話世界,一個被定格的童話世界。每座建築物都是色彩鮮豔的藝術品。居民用五彩繽紛的顏色為房屋塗漆,牆腳都有漂亮的圖案。我走進一間紀念品店,隨意摸摸看看,看到一些明信片上的解說,才知道那些牆腳的圖案叫做zocalo。zocalo在墨西哥意思是中央廣場,沒想到在哥倫比亞是代表這些漂亮的裝飾。圖案很多元化,我最喜歡是綿羊圖案,感覺很詳和幸福。還有太陽花、鴿子,也有一些複雜的圖案,記載著聖經故事。關於zocalo,好像起源於一個世紀前,之於為什麼會有這個傳統,好像沒有誰說得準。不過管它呢,反正今時今日的Guatapé,就受惠於這個色彩艷麗的傳統,成為一個附近居民的度假勝地與旅客打卡的熱門地。

Guatapé的街道有點陡峭,中心地帶是一個廣場,有水池和教堂。大概也不算是什麼旅遊旺季,廣場上只聚集了零星的老人和小孩。我遊走於寧靜而炎熱的街頭,竟然跟同一個巴西人碰到兩次,他是我在La Piedra Del Peñol巨石那邊交談過兩句的遊客,想不到在小村上再次碰見了兩次,我們忍不住笑說,再碰到就要一起去喝杯啤酒好了。後來我專注於拍照,沒再碰到同一位巴西人,但跟一個騎單車遊世界的日本人遇上了三次,於是我終於有伴,坐進老舊的村酒吧中,一邊看著老人玩桌球,一邊喝冰凍的哥倫比亞啤酒。旅途上的這種偶遇,總讓人驚喜。不知道這位單車男,把車騎到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呢?

(原文刊於2019年12月號 Ming Watch 明錶雜誌)






Friday, November 1, 2019

[Peru] 一生一次,亞馬遜熱帶雨林探秘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無法逆轉。像被火燒毀的森林。像絕種的動物。像被毀掉的家園。像湮滅了的文化。

執筆之時,正值八月底九月初,巴西亞馬遜熱帶雨林大火綿延數星期。有說那是亞馬遜熱帶雨林的外圍,用作畜牧業的土地。有說那是因為發展畜牧業、農業,需要靠火燒來開闢土地。有說這段時間是亞馬遜地區的旱季,零星火災份屬正常。無論如何,這場大火因為樹木燃燒,排放大量黑煙;持續大規模的開發亞馬遜地區,亦令到不少土著失去世代的家園,而因為這場大火,再次惹起國際關注這一撮人的權益。

亞馬遜熱帶雨林,位於南美洲的亞馬遜盆地,與世隔絕;而亞馬遜河,貫穿秘魯、巴西、厄瓜多爾、玻利維亞等九個國家,超過一半的雨林土地位於巴西,秘魯次之。我沒有去到巴西,而是從秘魯進入亞馬遜熱帶雨林。


入秘境,黃熱病針紙不可少


從秘魯進入亞馬遜熱帶雨林,一般可以由三個地方進入,分別是IquitosPuerto Maldonado 以及 Manu National Park。我選擇了在Cusco (庫斯科)找一個合適的導覽團,從Manu National Park深入我夢寐以求的亞馬遜。Manu National Park 佔地20,000平方公里,分為三部份,包括佔公園範圍80% nature zone,這個部份基本上只對獲授權人士開放(即是遊客免問);另外一個區域,是reserved zone,這個範圍開放予有限制的學術研究與旅遊業;還有就是位於國家公園的東南部份的 culture zone,也就是一般參加五天團的遊客都會進入的國家公園範圍。如果想再進入雨林更深處,就需要參加七天團,並且需要先持有有效黃熱病針紙,才可以進入reserved zone的部份。

摸黑於清晨時份由庫斯科坐小型旅遊巴出發,穿越安第斯山。第一天需要行車8小時。首先會參觀富殖民地色彩的Paucartambo 省市。Paucartambo位於山谷與河川之中,四成的土地位於安第斯地帶,六成位於亞馬遜地區,據說這裡現在是生物多樣化與多元文化匯聚之地。Paucartambo在印加朝代,已經有亞馬遜不同的土著聚居於此,所以這裡是16世紀的多元文化之地。在這裡發掘出的文物,就放在當地一個小小的博物館。我們花了一點時間在博物館,了解這片土地的今昔發展。也許因為我們來得很早,市內周圍都很寧靜;我們一行外國人(加上我其實不過三人),走到哪裡都被當地人行注目禮。

離開Paucartambo,汽車駛上公路,沿公路行至Manu Biosphere 高達4,000米高的山頭,就慢慢向下駛往 cloud forest地帶 。我們在林中一個隱蔽角落的觀鳥屋,偷看美麗的cock-of-the-rock雄鳥表演跳求偶舞!這種原產於南美洲的小鳥,可說是秘魯的國鳥,雄鳥一身火紅色的羽毛,是一種看過就不會遺忘的顏色;如果一定要形容牠的顏色,你可以幻想香港夏日的影樹、那種盛放的橙紅色。離開了觀鳥屋之後,車子把我們載到當晚的住宿地點。林中簡約的小屋,大概沒有落成很久,看上去還算新淨,房裡有張小木桌,一張床和蚊帳。當然沒有冷氣。早早吃過晚飯,稍稍消磨一下時間,就是睡覺時間。大家都得習慣早睡,因為從這一站開始,所有的住宿地點,晚上九時或十時,就會斷了照明,以節省能源。

第二天,清晨時份坐上小旅遊巴,由一千多米高的Cloud Forest 駛進熱帶低地去。車子在小村落Atalaya停下,我們在這裡獲分發之後數天都得穿上的高筒雨鞋,就換乘電池驅動的小船, 正式踏進Manu River。船程大約5小時,由 Alto Madre de Dios River 航行到 Boca Manu 去。行程中途滙合參加九天團的團友與導遊,一起探索亞馬遜河去。


尋找野生動物


我們在亞馬遜雨林的旱季前來,雨水量相對不多。聽說如果在雨季到來,雨林裡有機會會變成澤國,水深及腰。所有的亞馬遜旅行團,都必須由領牌的導遊帶領,誰都不能擅自離隊,這項要求完全是為了保障旅客的安全,因為熱帶雨林不是動物園,不同的生物、還有一些少見外人的土著部落,都以熱帶雨林為家。亂跑有機會遇上致命危險。導遊也預先跟我們說好,萬一在林中遇上土著,先不要隨便亂拍照,因為有部落土著可能會因而攻擊我們。

隨後兩天的行程,會進入需要帶有有效黃熱病針紙的reserved zone。在reserved zone我們會到訪兩個湖泊:Lake Salvador Lake Otorongo。我們坐了六個小時船,來到reserved zone。午餐後就跟著導遊出發,在林中探索,由下午三時一直走到晚上七時多才回到營地,人幾乎虛脫。在雨林中,夜色好像來得特別早,我們一行數人,由船夫輕輕撐著艇,拼息在湖中尋找凱門鱷 caiman )的綜影。習慣夜行的導遊一眼關七,不一會兒就找到目標物。導遊用電筒往鱷魚的藏身地一照,就看到一雙雙在黑暗裡閃爍的紅眼睛。夜色裡其實看不見鱷魚全貌,不過想到彼此其實就相隔一條船的距離,氣氛就顯得緊張,好像連呼吸都會驚動鱷魚。看過鱷魚,我們下船後在林中緩緩走回營地。我們一行人,導遊與船夫前後包抄,團友走在中間以保安全。

接下來一天,大家一起坐現代版木栰到湖中央去,希望可以看到巨水獺( giant otter)。由於巨水獺有很靈敏的嗅覺和聽覺,所以我們既不可以塗蚊怕水,也不可以高談闊論,只可以安靜坐著,用望遠鏡觀察湖上的動靜。我們看生態紀錄片看生態攝影師的照片,總覺得野生動物就在眼前出現一樣,觸手可及。其實置身其間,才發現野生動物很多時都需要透過專業高倍數望遠鏡才可以看得清楚。就如巨水獺家庭,如果沒有望遠鏡,我們都只能夠只聞其聲(巨水獺透過尖銳的叫聲來溝通),不見其貌,因為牠們都是警覺性很高的動物,我們根本無法靠近!


化身阿凡達


熱帶雨林裡,處處是驚喜。導遊從林中拾到幾個果子,只要把果子搗爛,就會搾出無色無味的汁液。把這種汁液塗到皮膚上,隔一會兒,就會慢慢變成深藍色,據說有驅蚊防蟲之效。於是我們化身阿凡達星人,一身藍色,在森林裡探索。樹上窺視的猴子,似乎也對我們很好奇呢。

在熱帶雨林的日子,每天都早睡早起。有一天我們早起看金剛鸚鵡吃泥。住在林中的動物,往往因為林中的食物含有毒素,所以動物們定時會找解藥吃去。金剛鸚鵡日常吃的食物中,也有毒素會積聚體內,於是牠們會飛到一個峭壁,吃一種獨特的泥土作為解藥。我們來到觀鳥屋,導遊忙著架置望遠鏡,我們就忙著吃簡便的早餐去。透過望遠鏡,看到金剛鸚鵡飛翔,都會惹起大家一陣騷動。看了半天鳥吃泥,大家都心滿意足地離開鳥屋。

另一天,我們在林中攀原始的樓梯,走到四十米的高度。那裡是一個依著一棵老樹而建的高台,走到高台上去,就可以俯瞰整個熱帶雨林!想到腳底下的雨林,孕育了多少物種,不禁會想,我們到底何德何能,得以立於高處,以皇者之姿,居高臨下!我們在高台上看著無盡的樹海,誰都不多說話,只靜待日落的到來。時間在這一刻,無聲無息地流動。

(原文刊於Ming Watch明錶2019年10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