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到訪秘魯兩次,你問我喜歡秘魯什麼?我會說,喜歡他們的山山水水,喜歡他們的多元文化。秘魯國土遼闊,根據官方資料,2011 年人口約三千萬人;官方語言為西班牙語,以為就這樣?不對,官方共記錄到秘魯境內有104種語言,其中92種語言仍然為人所廣泛採用,至於餘下的12種語言,已經幾近失傳。在原住民當道的安第斯地區,主要通用語言為 Quechua 及 Ayumara 語。印象中擁有深褐色皮膚、擁有圓圓黑眼睛、大鼻子、胖胖矮矮的秘魯人,很多就是有著原住民血統、以說 Quecha 語為傲的。筆者深信語言即文化,在秘魯,你可以見到不同的族人,在官方西班牙語以外,如何堅持捍衛使用自家土語,在旅遊業發展之時,同時保留及發揚傳統文化。
來到秘魯南部的小城 Puno(普諾),位處海拔三千八百多米高,最需要適應的就是這種高度帶來的不適感。一直以為高山症的反應就是劇烈的頭痛不適,來到Puno,筆者沒有頭痛,只是感到胃痛不已。以為是水土不服,又以為是吃太多份量大、難消化的秘魯菜所引致的不適,到入住的旅館 check-in 的時候,跟職員說起,才知道部份人不適應高原氣壓,也會有胃痛的情況出現,真是長知識了。既然來到人家的地方,就用土法醫治吧。放心,也不是看巫醫,所謂的土法,就是執一把古柯葉來泡 coca tea 吧了。對於南美人來說,古柯茶幾近神藥,有病醫病,無病就當補身(?),反正就是有事沒事都會泡古柯葉當茶喝。筆者說到胃痛的事,旅館職員就泡了古柯茶給我喝。也不知道是神茶有效,還是身體已經適應了高原氣候?反正就是喝了幾天古柯茶之後,胃就不再痛了。可惜的是,千里迢迢來到這個跟天空那麼接近的地方,我的回憶卻總是連結著那段胃痛不適的記憶。
落「湖」生根
Puno 是個小城,位處安第斯山脈,與世界上最高的可讓船隻航行的 Lago Titicaca (的的喀喀湖)相連。的的喀喀湖是一座位於海拔3,890米高的高原湖泊,橫跨秘魯與玻利維亞國境,有著神聖的地位,因為安第斯人深信,太陽就是於的的喀喀湖誕生的。筆者千山萬水來到 Puno ,就是為了親睹這一座高原湖泊。這裡曾經是印加帝國的據地,不過後來西班牙人入侵,原住民被迫流離失所。天大地大,離開 Puno 可以去哪裡呢?他們有的移居深山,有的就逃到的的喀喀湖去,在湖上築起蘆葦浮島,從此落「湖」生根。
從 Puno 坐船,大概45分鐘就可以到達 Islas De Los Uros(蘆葦浮島)。未登島,就有幾個女島民在島上用土語唱著歌迎接我們。很商業化?我會說,這是我們這班外人唯一聽到這種土語的機會,於是也忙不迭用剛學會的一兩句土語跟他們打個招呼。蘆葦浮島大約有四十多座,由於上面住著 Uros 族人,因而得名 Islas De Los Uros。雖然有「島」之稱,但是這些「島」卻是由族人用湖區盛產的蘆葦草,經多番工序處理後堆疊而成。這種蘆葦草,另一個功用,就是作為 Uros 族人的食物。在島上參觀的時候,島主示範把蘆葦草的外衣撕開,露出裡面白白的食用部份,還邀請我們一起品嚐呢。至於蘆葦草的味道,就是淡淡的草青味,嚐嚐就好,當吃沙拉吧。
這種蘆葦浮島小的就只住著一、兩戶人家,大的可以住上5個家庭或以上。據說純種的Uros 族人已經絕跡,現存島上的是另外兩個民族通婚的混血兒。聽島主說,他們現在就只會跟同樣以浮島為家的族人通婚,以保持血統。族人的子女,有些會留在島上學習,有些會每天往返Puno上學,算是與外界保持著一定的接觸,對遊客也毫不陌生。好奇問到族人是不是可以隨意建島呢?原來是不行的。要建立新的浮島,還得先跟族長溝通,獲得批准才行。
以為所有浮島都對外開放參觀?不對,並不是四十多個蘆葦浮島都開放給遊人參觀的,只有一部份的浮島主人,會跟Puno的旅行社掛勾,讓他們帶團來參觀,賺取生活費。向遊人兜售手工藝品也是必備環節。產品說不上特別便宜,但還算滿有特色的。想想,也算是支持土著生活的一種方式,筆者也就挑了一張畫著島上生活的圖畫離去。
太陽的誕生地
離開蘆葦浮島,坐二小時船,就來到一個叫 Amantani Island的地方。下船登島,就有穿著傳統服飾的原住民在等著我們。這個島上就只有三千多名說Quechua語的原住民,都是長得黑黑實實,身材矮小的。看起來就是一副鄉下人的模樣。試著用西班牙語跟他們溝通,不出所料,他們就只會說土話,西班牙語的程度是幾近零。勉勉強強算是可以用西班牙語跟我們聊上幾句。島民都很害羞,面對我們的好奇提問,不知道是聽不明白,還是不愛說話,大多數時候都只是笑而不語。
不要看輕他們一副鄉下人模樣,在如此高海拔的地方,他們無懼不平的山路,仍然健步如飛,相反我們城市人來到山區就顯得很笨拙。由於民居依山而建,一路上好幾次我們都趕不上他們的步伐,給落在後頭。山上的梯田供養著村民自給自足的農作物及放養的家畜。島上沒有公路,汽車也不通行,有兩座享負盛名的高山,位於海拔四千米以上,一座有敬拜Pachamama(大地之母)的地方,另一座山則有敬拜Pachatata(大地之父)的聖地。我們氣喘吁吁、千辛萬苦走走停停,終於趕在日落前登上海拔四千一百多米高的山頂,在Pachamama 聖地前許個願(只一年一度開放,平時就只能在外面參觀),再細看這個的的喀喀湖上的日落。安第斯人相信的的喀喀湖是太陽的誕生地,我們看著湖上日落,幻想自己跟當年的安第斯人看著同一個日落,竟然有點唏噓時間的流逝,朝代的更迭。
隨著旅遊業的發展,山區的原住民仍然過著他們想要過的簡樸生活:日常吃的是粗茶淡飯,晚上沒有電燈,就早點睡;沒有自來水沖廁的馬桶;水是一點一滴儲起來的,既可以用來洗手,也可以用來灌溉;不要說每天洗澡這種奢侈事了,反正山高風大,連汗都不容易出一下⋯⋯城市人,一下子都過不慣這種近乎刻苦的日子。原住民卻倒沒有因為遊客的來到而改變多年來的習慣,只是一如既往,抱著虔誠的心,在大自然中日復日地生活著。
(刊於MING WATCH 明錶雜誌8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