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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5, 2020

[Colombia] 從巨石天梯到童話世界


哥倫比亞有一尊大石,大的程度應該是愚公移山也移不走那種,又沒有內藏金礦銀礦,但卻曾經惹來兩條村的村民爭奪擁有權,你知道為什麼嗎?

話說,距離哥倫比亞麥德林市大概兩小時車程,有兩條村子,一條村叫Guatapé ,另一條村叫 El Peñol。兩條村之間,有一尊超巨型的石頭。這一尊巨石,據說幾百萬年前就形成,並獲得住在那一帶的原住民Tahamies當作神石來崇拜。巨石是花崗岩的岩體,相對能夠抵抗風化、侵蝕,因而在那一帶屹立不倒。這尊岩石據說高約200米,估計重約一千萬噸。根據記錄,1954年才首次有三個人花了五天時間,用木板支撐著巨岩上的長長裂縫,而成功登頂。後來有人想到在巨岩的裂縫修建樓梯,以方便其他人攀登巨岩。有了樓梯,來登頂欣賞風景的難度大大降低,遊人自然大大增加。有遊人就有收入是自然定律,兩條村子的人為了這塊肥豬肉,當然互相爭奪巨石,聲稱自己的村子對巨岩才有擁有權。


爭石頭


住在Guatapé的村民,竟然想到一個方法,就是在巨大的岩石上寫上自己村莊的名字,覺得這樣就可以擁有巨石。他們用白油漆在石上寫上了字母G字,U 字才剛開始寫了一筆,就讓El Peñol的村民發現了(盲的才會看不到吧,在巨石上明目張膽寫上巨型字母),於是El Peñol的村民當然召集了人馬,制止其他人在岩石上寫字。寫上的字沒有擦掉,也就孤零零留在岩石上,由白色變成舊了的灰黃,不知道內情的話,還會想為什麼岩石上寫了G I 兩個字母。現在,大家都叫巨石做El Peñón de Guatapé,又或是La Piedra Del Peñol,La Piedra就是西班牙語「石頭」之意。

從麥德林市坐巴士過來,千萬不要在El Peñol下車,要跟司機說在La Piedra下車(距離El Peñol再多約10分鐘車程),因為La Piedra是最接近巨石的一站。下車後,會遇到一些當地人立即圍上來,查詢你要不要他們接送到巨石入口。他們會跟你說有很遠的路,路很斜,走完路還要爬樓梯之類,各式各樣的說詞來說服你付錢坐車。就微笑拒絕好了。路的確有點斜,忍耐著走十來二十分鐘,就可以來到巨石前啊!


建天梯


走到岩石下,有一個收費站,付了入場費就可以正式開始鍛鍊腳骨力之旅。石屎修建的樓梯,沿著筆直的岩石縫隙而建,zig zag型的樓梯,遠看像一道修補裂縫的拉鍊。我在巨石下抬頭,在南美旅遊一段日子以後,體能都會被訓練得很好,每天都走很多路,又爬過幾次山,走樓梯需不算輕鬆,但總算不困難。不過這裡屬於高海拔,天氣又炎熱潮濕,爬樓梯的時候,不忘要補充水份,感到暈眩也需要休息一下。

高二百多米的岩石,這一道人工建造的樓梯,當然不負天梯之名。猜猜有多少級?是659級!每隔一段距離,樓梯上就會出現數字,不是什麼密碼,那是標示著你走到第幾級樓梯而已。樓梯不寬廣(想像一下在岩石的縫隙建樓梯,是不可能寬闊的),當你往上走、氣喘吁吁的時候,不時會遇上已經參觀完、向下走的遊人,迎面而來,大家都會笑著說些鼓勵的話。走到中途,還有一個小小的平台,放置著聖母像。不少教徒都會在這裡駐足一會,非教徒在這裡稍作休息,吹吹風看看風景,也是一件美事。

來到第675級樓梯,大家都會忍不住停步拍照,記錄歷史性一刻。我倒是很佩服當年打造這條天梯的工人,試想當中的難度和危險性,就覺得我們付丁點入場費還是很值得的。登頂之後,就是360度無敵湖景,當然少不得有賣輕食的地方,辛苦爬到這個位置,不喝個冷飲完全是對不起自己!如果還案覺累,其實那裡還有一間紅磚屋,裡面很狹小,是賣紀念品的小店,不過可以一直通到三樓的天台,來個終極鳥瞰!可惜我到達的當天,竟然碰上天台維修,多可惜!貴為景點,雖則遊人如鯽,但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景色,大家都專注於拍照和喝啤酒,沒有喧鬧,算是南美少見的現象。

其實來到這一帶,還有一個活動,就是可以參加 boat tour,參觀哥倫比亞大毒販Pablo Escobar某間隱蔽的度假大宅。Pablo Escobar已經伏法身亡,其大宅則成為旅行團和war game勝地。我沒有付錢坐船參觀他的大宅,首先當然是團費不會便宜到哪裡去,另外到今時今日還要靠這個曾經毒害多少家庭的毒販名氣來賺錢,也實在不義。

巨岩一帶常常在午間下起傾盤大雨,我在巨岩下找了間餐廳,看著湖景吃過午飯,就趕著在下雨前到下一個目的地。Guatapé,距離岩石景點大概十分鐘車程,所以一天遊最簡易的方法就是把La Piedra Del Peñol與Guatapé編在同一天,晚間可選在Guatapé(瓜塔佩)休息或直接坐兩個小時車回到麥德林市。


走進童話世界


坐三輪車來到Guatapé,小村彷彿在午睡。我離開了車道,走在石春路上。整個氛圍都跟看巨石的地點很不一樣。我以為自己進入了童話世界,一個被定格的童話世界。每座建築物都是色彩鮮豔的藝術品。居民用五彩繽紛的顏色為房屋塗漆,牆腳都有漂亮的圖案。我走進一間紀念品店,隨意摸摸看看,看到一些明信片上的解說,才知道那些牆腳的圖案叫做zocalo。zocalo在墨西哥意思是中央廣場,沒想到在哥倫比亞是代表這些漂亮的裝飾。圖案很多元化,我最喜歡是綿羊圖案,感覺很詳和幸福。還有太陽花、鴿子,也有一些複雜的圖案,記載著聖經故事。關於zocalo,好像起源於一個世紀前,之於為什麼會有這個傳統,好像沒有誰說得準。不過管它呢,反正今時今日的Guatapé,就受惠於這個色彩艷麗的傳統,成為一個附近居民的度假勝地與旅客打卡的熱門地。

Guatapé的街道有點陡峭,中心地帶是一個廣場,有水池和教堂。大概也不算是什麼旅遊旺季,廣場上只聚集了零星的老人和小孩。我遊走於寧靜而炎熱的街頭,竟然跟同一個巴西人碰到兩次,他是我在La Piedra Del Peñol巨石那邊交談過兩句的遊客,想不到在小村上再次碰見了兩次,我們忍不住笑說,再碰到就要一起去喝杯啤酒好了。後來我專注於拍照,沒再碰到同一位巴西人,但跟一個騎單車遊世界的日本人遇上了三次,於是我終於有伴,坐進老舊的村酒吧中,一邊看著老人玩桌球,一邊喝冰凍的哥倫比亞啤酒。旅途上的這種偶遇,總讓人驚喜。不知道這位單車男,把車騎到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呢?

(原文刊於2019年12月號 Ming Watch 明錶雜誌)






Friday, November 1, 2019

[Peru] 一生一次,亞馬遜熱帶雨林探秘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無法逆轉。像被火燒毀的森林。像絕種的動物。像被毀掉的家園。像湮滅了的文化。

執筆之時,正值八月底九月初,巴西亞馬遜熱帶雨林大火綿延數星期。有說那是亞馬遜熱帶雨林的外圍,用作畜牧業的土地。有說那是因為發展畜牧業、農業,需要靠火燒來開闢土地。有說這段時間是亞馬遜地區的旱季,零星火災份屬正常。無論如何,這場大火因為樹木燃燒,排放大量黑煙;持續大規模的開發亞馬遜地區,亦令到不少土著失去世代的家園,而因為這場大火,再次惹起國際關注這一撮人的權益。

亞馬遜熱帶雨林,位於南美洲的亞馬遜盆地,與世隔絕;而亞馬遜河,貫穿秘魯、巴西、厄瓜多爾、玻利維亞等九個國家,超過一半的雨林土地位於巴西,秘魯次之。我沒有去到巴西,而是從秘魯進入亞馬遜熱帶雨林。


入秘境,黃熱病針紙不可少


從秘魯進入亞馬遜熱帶雨林,一般可以由三個地方進入,分別是IquitosPuerto Maldonado 以及 Manu National Park。我選擇了在Cusco (庫斯科)找一個合適的導覽團,從Manu National Park深入我夢寐以求的亞馬遜。Manu National Park 佔地20,000平方公里,分為三部份,包括佔公園範圍80% nature zone,這個部份基本上只對獲授權人士開放(即是遊客免問);另外一個區域,是reserved zone,這個範圍開放予有限制的學術研究與旅遊業;還有就是位於國家公園的東南部份的 culture zone,也就是一般參加五天團的遊客都會進入的國家公園範圍。如果想再進入雨林更深處,就需要參加七天團,並且需要先持有有效黃熱病針紙,才可以進入reserved zone的部份。

摸黑於清晨時份由庫斯科坐小型旅遊巴出發,穿越安第斯山。第一天需要行車8小時。首先會參觀富殖民地色彩的Paucartambo 省市。Paucartambo位於山谷與河川之中,四成的土地位於安第斯地帶,六成位於亞馬遜地區,據說這裡現在是生物多樣化與多元文化匯聚之地。Paucartambo在印加朝代,已經有亞馬遜不同的土著聚居於此,所以這裡是16世紀的多元文化之地。在這裡發掘出的文物,就放在當地一個小小的博物館。我們花了一點時間在博物館,了解這片土地的今昔發展。也許因為我們來得很早,市內周圍都很寧靜;我們一行外國人(加上我其實不過三人),走到哪裡都被當地人行注目禮。

離開Paucartambo,汽車駛上公路,沿公路行至Manu Biosphere 高達4,000米高的山頭,就慢慢向下駛往 cloud forest地帶 。我們在林中一個隱蔽角落的觀鳥屋,偷看美麗的cock-of-the-rock雄鳥表演跳求偶舞!這種原產於南美洲的小鳥,可說是秘魯的國鳥,雄鳥一身火紅色的羽毛,是一種看過就不會遺忘的顏色;如果一定要形容牠的顏色,你可以幻想香港夏日的影樹、那種盛放的橙紅色。離開了觀鳥屋之後,車子把我們載到當晚的住宿地點。林中簡約的小屋,大概沒有落成很久,看上去還算新淨,房裡有張小木桌,一張床和蚊帳。當然沒有冷氣。早早吃過晚飯,稍稍消磨一下時間,就是睡覺時間。大家都得習慣早睡,因為從這一站開始,所有的住宿地點,晚上九時或十時,就會斷了照明,以節省能源。

第二天,清晨時份坐上小旅遊巴,由一千多米高的Cloud Forest 駛進熱帶低地去。車子在小村落Atalaya停下,我們在這裡獲分發之後數天都得穿上的高筒雨鞋,就換乘電池驅動的小船, 正式踏進Manu River。船程大約5小時,由 Alto Madre de Dios River 航行到 Boca Manu 去。行程中途滙合參加九天團的團友與導遊,一起探索亞馬遜河去。


尋找野生動物


我們在亞馬遜雨林的旱季前來,雨水量相對不多。聽說如果在雨季到來,雨林裡有機會會變成澤國,水深及腰。所有的亞馬遜旅行團,都必須由領牌的導遊帶領,誰都不能擅自離隊,這項要求完全是為了保障旅客的安全,因為熱帶雨林不是動物園,不同的生物、還有一些少見外人的土著部落,都以熱帶雨林為家。亂跑有機會遇上致命危險。導遊也預先跟我們說好,萬一在林中遇上土著,先不要隨便亂拍照,因為有部落土著可能會因而攻擊我們。

隨後兩天的行程,會進入需要帶有有效黃熱病針紙的reserved zone。在reserved zone我們會到訪兩個湖泊:Lake Salvador Lake Otorongo。我們坐了六個小時船,來到reserved zone。午餐後就跟著導遊出發,在林中探索,由下午三時一直走到晚上七時多才回到營地,人幾乎虛脫。在雨林中,夜色好像來得特別早,我們一行數人,由船夫輕輕撐著艇,拼息在湖中尋找凱門鱷 caiman )的綜影。習慣夜行的導遊一眼關七,不一會兒就找到目標物。導遊用電筒往鱷魚的藏身地一照,就看到一雙雙在黑暗裡閃爍的紅眼睛。夜色裡其實看不見鱷魚全貌,不過想到彼此其實就相隔一條船的距離,氣氛就顯得緊張,好像連呼吸都會驚動鱷魚。看過鱷魚,我們下船後在林中緩緩走回營地。我們一行人,導遊與船夫前後包抄,團友走在中間以保安全。

接下來一天,大家一起坐現代版木栰到湖中央去,希望可以看到巨水獺( giant otter)。由於巨水獺有很靈敏的嗅覺和聽覺,所以我們既不可以塗蚊怕水,也不可以高談闊論,只可以安靜坐著,用望遠鏡觀察湖上的動靜。我們看生態紀錄片看生態攝影師的照片,總覺得野生動物就在眼前出現一樣,觸手可及。其實置身其間,才發現野生動物很多時都需要透過專業高倍數望遠鏡才可以看得清楚。就如巨水獺家庭,如果沒有望遠鏡,我們都只能夠只聞其聲(巨水獺透過尖銳的叫聲來溝通),不見其貌,因為牠們都是警覺性很高的動物,我們根本無法靠近!


化身阿凡達


熱帶雨林裡,處處是驚喜。導遊從林中拾到幾個果子,只要把果子搗爛,就會搾出無色無味的汁液。把這種汁液塗到皮膚上,隔一會兒,就會慢慢變成深藍色,據說有驅蚊防蟲之效。於是我們化身阿凡達星人,一身藍色,在森林裡探索。樹上窺視的猴子,似乎也對我們很好奇呢。

在熱帶雨林的日子,每天都早睡早起。有一天我們早起看金剛鸚鵡吃泥。住在林中的動物,往往因為林中的食物含有毒素,所以動物們定時會找解藥吃去。金剛鸚鵡日常吃的食物中,也有毒素會積聚體內,於是牠們會飛到一個峭壁,吃一種獨特的泥土作為解藥。我們來到觀鳥屋,導遊忙著架置望遠鏡,我們就忙著吃簡便的早餐去。透過望遠鏡,看到金剛鸚鵡飛翔,都會惹起大家一陣騷動。看了半天鳥吃泥,大家都心滿意足地離開鳥屋。

另一天,我們在林中攀原始的樓梯,走到四十米的高度。那裡是一個依著一棵老樹而建的高台,走到高台上去,就可以俯瞰整個熱帶雨林!想到腳底下的雨林,孕育了多少物種,不禁會想,我們到底何德何能,得以立於高處,以皇者之姿,居高臨下!我們在高台上看著無盡的樹海,誰都不多說話,只靜待日落的到來。時間在這一刻,無聲無息地流動。

(原文刊於Ming Watch明錶2019年10月號)




Monday, October 7, 2019

[Colombia] 山城裡,穿裙子的男兒


哥倫比亞有山脈組成的山區地帶,有由加勒比海、太平洋組成的沿岸地區,也有亞馬遜河流經的熱帶雨林。有經濟發達的大城市,有務農為生的小鄉鎮。有世界遺產,有貧民窟。有歷史,有音樂。在哥倫比亞旅遊的日子,治安大致良好。直到來到這個叫做Popayán的地方。

事前沒有計劃到Popayán。不過哥倫比亞山路崎嶇,坐車從一個城鎮到另一個城鎮動輒數小時,我便把Popayán收進行程,作為中轉休息站。對Popayán了解不多,在網上找了間在地標大教堂旁邊的廉價旅館入住。大教堂是這個充滿殖民地風情的小城中,最年輕的教堂。建於1859年到1906年之間,以新古典風格建造,原本的舊教堂在地震中摧毀,便在原址再建。


殖民遺風小白城


Popayán這個充滿殖民地遺風的小城,又名「白城」,因為那裡的建築物外牆都漆上雪白的顏色,因此得名。哥倫比亞國境內有兩個地方以昔日的西班牙殖民建築馳名。最享負盛名的是加勒比海沿岸的Cartagena,是不少外地旅客與哥倫比亞旅客喜歡短線旅遊的地方;至於另一個城市,就是Popayán了。Popayán建於1537年,昔日來往哥倫比亞Cartagena與厄瓜多爾的基多,Popayán就是最重要的中停站。由於這裡氣候溫和,吸引到附近省份的有錢人來定居。自17世紀起,教堂、學校等相繼落成,小城可謂盛極一時。

直到1983年,一次大地震摧毀了這片土城,死傷數以百計。重建工作做得很徹底,看著眼前的雪白建築,要幻想當日的災後慘況,已經不可能了。

一如所有曾經被西班牙人殖民的城市,中心部份一定是一個方型的廣場位置,供市民聚集。廣場其中一邊,一定會有大教堂,是一個城市最重要的地標。我下塌的廉價旅館,正正面對著這樣一個主廣場,旁邊就是教堂。旅館的所在地,位於一幢富殖民色彩的老舊樓房內。背著沉沉的背包,拾級而上,雖然也不過是位於一樓,也還是挺累人的。

教堂就在旁邊,教堂的鐘聲定時穿透玻璃,進到房間。從窗口極目望去,大廣場上佈滿警察,還有不少街坊和遊人。由於這裡有大學,所以不時會見到三五成群的年輕人聚集在廣場上,這個廣場成了大家的聚集點。


表面平靜,其實治安不靖


Popayán在陽光下,像大理石雕琢出來的城池;教堂處處,顯得城市格外安靜、祥和。不過街上的武警多得有點不尋常,儘管他們都不過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態度。後來在要前往一個叫做Tres Cruces(意即三個十字架)的小山頭看日落時,被兩個村民橫空衝出來阻止,才知道這裡亮眼的外表下,有多危險。我想要前往的小山頭,村民說,一星期前才有一對台灣情侶被持槍搶劫,所以就勸我不要獨自前往了,免得入黑之後有危險。我本來就因為閒著無事才想要晃到那裡,不去也沒什麼所謂,就好奇問一下,那裡不是旅遊點嗎?沒有警察?沒有遊人?村民說,警察有是有,但不知道會不會跟賊人是同黨。而且,入黑後,警察都不會留在山頭了。多謝那兩位「多管閒事」的哥倫比亞人,我才倖免於被搶劫的危機呢。後來跟台灣旅人交換情報,才知道,原來那對遇賊的情侶,在遇到持槍賊人時,竟然大膽逃走,不過,逃過了山上的持槍賊,在中途遇上路人,想要尋求協助時,竟然很不巧遇到的是持刀賊,真是禍不單行,這次就真的逃不過了,只好乖乖交出財物。

沒有上山,我在城裏散步,想找個吃晚飯的地方。這種古城的行人路,一般都有點窄。我一邊在路上走,一邊在細想剛才跟當地人的對話。我問他們,山頭上的是早年被驅逐到老遠、軍力散渙的武裝份子?還是一般的賊人?村民說,那應該是賊人,武裝份子被驅逐到很遠的深山裡,不輕易走出來。就在我分神在想著事情的時候,窄窄的行人路上,有個人從我身後跑來,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從因為紅燈停在路上的一台電單車上,從電單車上的女乘客手上搶過了一件風褸。我看傻了眼,搶風褸的是個普通中年男人,搶過風褸,一邊行一邊用西班牙文碎碎唸。被搶掉手上風褸的女人,沒有任何反應,紅燈剛轉,電單車就揚長而去。我這才搞清楚狀況,是女的先搶中年漢的風衣(可能裡面有財物?),然後不巧遇上紅燈,被中年男人趕上,成功搶回風褸。搶與被搶,就在我身旁發生。當下我只想到,萬一真有什麼壞事發生,萬一中年漢其實是賊或者有小刀,又或者萬一電單車上的是罕匪,我的位置是怎麼都逃不掉。


山城裡,有一班原住民


因為這些遭遇,我更加沒有打算在Popayán城裡逗留。再美麗的古城,治安不靖,是沒有辦法留住旅人的。就在Popayán東北53公里之遙,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山城,名叫Sílvia 。像個女生名字的地名,不知道背後有沒有什麼故事。Sílvia 是附近一個原住民民族Guambiano的聚集地,他們不住在Silvia,而是住在附近山頭的幾個村落,如Pueblito, La Campana, Guambia 和Caciques,人口大約有12,000人。


每個星期二,Sílvia 會由平靜小鎮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市集,這班Guambiano族人會穿著傳統服飾,坐上chivas(一種色彩豐富的「村巴」),由山頭來到市集,擺賣、購買日常所需用品、紡織品等。哥倫比亞國內有幾個原住民民族,Guambiano是其中一個非常保存到自己民族特色的族裔。他們有自己的語言,日常穿的是民族服裝,會織布、編帽子,耕作方法是世代流傳下來的古法,沿用至今。

不少歐美旅客來到Popayán之後,都會在周二的清早,坐公車來到Sílvia,為的就是看看這片有小瑞士之稱的世外桃源之地,也順便親近一下這個獨特的原住民族。


Guambiano人的服飾,顏色很繽紛,又由於山區氣候比較清涼,他們每個人都穿上傳統的寶藍色的羊毛斗篷,毛氈帽很好辨認。最特別之處是他們的民族服,男性穿的是半身裙子。聽說是由來已久的傳統,至於原因,倒是沒有什麼明確的說法。也許是務農關係,男人的身材都比較瘦,女人大概是因為生育,長得都圓滾滾的。聽說Guambiano人比較害羞,對鏡頭也敏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人家的攝影題材的,所以想拍照的要注意一下攝影禮儀。

走進菜市場,是一個賣日用品的地方。有清潔過的進口二手球鞋,有日常衣物,有賣農產品。菜市場裡的商販,有一兩個會說一點英語的,對遊客特別熱情,不過我們對於買日用品和食材都興趣不大,他們倒是不以為然,還熱情讓我們拍照。

在廣場上逛了一下,看看Guambiano人自製的工藝品,聊聊天。他們擅長織布、編帽子,但是這些都是工夫手作,價錢在當地物價下,相對地高。一個當地民族帽,由於需要用上三、四個月來編織,就要賣好幾百塊港元了。大部份Guambiano人性格應該真的天生很害羞,又或者是礙於言語關係,見到遊人,也不太擅於應對,更遑論推銷產品了。太精緻的手作我買不起也不方便帶走,跟他們隨便閒話家常一下,我買了些便於收進背包的小紀念品,算是支持一下他們的經濟。


(原文刊於8月號Ming Watch 明錶雜誌)





Tuesday, April 23, 2019

[Colombia] 開一道門,窺看百年孤寂的哥倫比亞


哥倫比亞不是一個熱門的旅遊點,更遑論Aracataca。這個小鄉鎮,中文就暫且音譯為「阿拉卡塔卡」。阿拉卡塔卡有甚麼特別?回答這條問題前,筆者想先問問你,你知道誰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馬奎斯)嗎?

馬奎斯在哥倫比亞家喻戶曉,在國際文學舞台上亦成就顯赫,曾奪得198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是首位獲此殊榮的哥倫比亞人。他的著作曾被翻譯為多國語言,在華人圈子中最著名的,首推《百年孤寂》這部長篇巨著。《百年孤寂》以虛構的小鎮Macondo(音譯:馬康多)為背景,故事維繞Buendía家族七代成員,經歷內戰、屠殺等的洗禮,最終步向死亡。這部文學巨著,揉合魔幻與現實的寫作手法,彷彿建構著一個虛幻的時代與家族,寫的卻其實是哥倫比亞的歷史與創傷。

接下來要介紹的,就是跟馬奎斯與《百年孤寂》淵源甚深的Aracataca(阿拉卡塔卡)。


虛構城市.真實人生


如果說馬康多是世界上最多人認識的虛構城市,那麼,阿拉卡塔卡卻可能是世界上最不為人知的鄉鎮。偏偏兩者都注滿馬奎斯的靈魂。

阿拉卡塔卡沒有因為馬奎斯而得到應得的關注,世界各地的旅遊觀光書也沒有大篇幅介紹這個地方,也可能因為如此,這個地方才可以保留那一份獨特的鄉土情懷。這裡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奎斯的出生地,他的故鄉。馬奎斯1927年在這個加勒比海邊小鎮出生,在這裡與外祖父母居住到89歲上下,才被父母接到第二個地方生活。孩童時代的馬奎斯,在這個小鎮靠著外祖父說的故事作為娛樂,他獨特的幻想力,可能就在這時開始萌芽。

長大成為作家,馬奎斯以阿拉卡塔卡為藍本,建構出無論在文化背景、歷史背景與地理位置都與這裡相似的虛構城市--馬康多。馬康多這個名字的由來,是這樣的:一次,少年馬奎斯與母親坐火車,火車停靠在一個杳無人煙的小鎮站頭,火車再度行走時,經過一個香蕉種植園,在閘門上寫有Macondo(音譯:馬康多)。這個名字吸引了少年馬奎斯的注意,不過他並沒有深究這個字的意思。直到他年歲漸長,才了解自己當日是被這個字的詩意讀音所吸引。這個字原來是類似木棉樹外型的一種熱帶樹木,這是馬奎斯後來無意中在百科全書讀到的。

或許人生的種種安排,都是冥冥中自有主宰,馬奎斯的父母親,怎麼會想到留下這個兒子在一個小小的鄉鎮,最後竟然滋養了他童稚的心靈,並且豐富了他往後寫作的靈感?


初見


筆者從哥倫比亞Santa Marta 出發,往南面坐了一個半小時巴士,來到阿拉卡塔卡。一下車,遠遠就見到對面馬路一大塊新建成的歡迎牌坊,色彩繽紛地寫著Aracataca,畫著馬奎斯與黃蝴蝶。不遠處聚集著一班三輪車夫,等待生意。遊覽這個鄉鎮,可以付點小錢給那些三輪車夫,讓他們載你到需要的目的地。大概這也是除了騎單車和走路以外,唯一的方法。

如果你會說西班牙語,車夫還會肩負起導遊的角色,跟你說說街角故事。可惜筆者那位車夫說話口音很重很不清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似懂非懂地聽(感覺他也不太在乎我是否聽懂,只自說自話),然後虛應過去。雖然後來發現車夫為人不老實,不過都是後話了,也是在車夫帶路下,路過不少美麗風景。

路上看到不少壁畫,除了馬奎斯,還有很多哥倫比亞的作家、音樂家、政治家。其中一堵牆上,既繪上那些名人肖像,也記下了他們的生卒年月日。大部份都已辭世,他們代表的,也許是一個時代的終結?我只是過客,在三輪車上巔簸前行,想了解更多,聽著車夫的鄉下西班牙語,也就作罷。

三輪車開到一個翻新了的火車站前停下。火車話是醒目的黃、綠、白色組合,火車路軌向遠方蔓延。曾經,火車把城市的文明發展帶到這個鄉鎮。二十世紀初,美國企業The United Fruit Company隨著香蕉種植業的發展,斥資興建這條鐵路。隨著火車鐵路而來的,還有電力供應,以及其他現代設施。由於經濟蓬勃發展,世界各地移民湧入,在這裡發展事業,落地生根。1929年,美國經濟大蕭條,The United Fruit Company撒資離開,小鎮風光不再,回歸平靜。我站在翻新修葺過的火車站月台,那裡沒有候車的人,只有一個保安和一個修路工人,打著嗑睡。我站在那裡,幻想馬奎斯筆下的馬康多。

火車站附近,空白的牆上掛著宣傳橫幅,上面都是寫著關於馬奎斯的簡介。有些都讓猛烈的陽光曬得泛白。高高低低的亂掛,簡陋又隨意。


大宅博物館


是次行程重點是看馬奎斯出生成長的家園。不過他的家園早已不在,這個「故居」是盡量按原貌呈現的「博物館」。博物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進門,一名初中年紀的女生來招呼,說是義工,可以做免費導覽。於是我跟她一道走著。首先我們來參觀馬奎斯外祖父的書房/辦公室。馬奎斯的童年,有很多時間就在裡面看書,還有翻閱外祖父給他的西班牙文字典,而且讀得津津有味;外祖父對這位一代作家影響深遠,他的知識大門在那裡開始打開,外祖父也是他最親近的人。

我跟著年輕的導覽,穿過窄窄的長廊,還參觀了其他幾個睡房、飯廳與廚房。其中一個房間,是昔日的傭人房。馬奎斯的外祖父從軍,是舊日的大戶人家,在這裡,聘請了鄰近地區的土著作為傭人,照顧家人的起居飲食。傭人有時會跟小馬奎斯說各種神怪故事,年少的馬奎斯,因此培養出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舊式加勒比海大宅,都有一個很大的庭園,種著大樹,閒時就聚在一起聊天吃飯聽歌跳舞。這個庭園,也不例外,同樣也有一棵生得滿高、枝葉茂盛的榕樹。那是馬奎斯看過的同一棵嗎?或者是後來栽種的?導覽的妹妹太年輕,她大概不知道,眼前那棵大樹,見證過幾多段人生。


離開大宅博物館,在附近行逛。當天太陽很猛,氣溫很高,逛到一個昔日的電報局外,從外面看,滿有氣氛的,可惜卻剛巧碰上午休,無緣進去參觀。再坐上三輪車,走到鄉鎮的入口,那條阿拉卡塔卡河上方的橋上。下了車,在橋上往下看去,都是當地的哥倫比亞人,拖男帶女的在戲水。河水還算清澈,淺灘處碎石滿佈,有點像《百年孤寂》裡寫到的那條河,河裡的石頭,如史前巨蛋。



再見,不再見


橋上車輛來來往往,三輪車伕只是大殺風景地想要多收巨額服務費;我在腦裡幻想,萬一有什麼差池,應該如何應變;然後把所有財物都收進背包,把一點零錢收在褲袋,就這樣好了。

遠離了纏人的車伕,定下神來,又想起,書中人物曾經說過,所有東西都有自己的生命,只看如何喚醒他們的靈魂。在阿拉卡塔卡漫步時,我就覺得,這個小鎮像進入了長長的午睡狀態,暑熱和潮濕瀰漫,人不多,無所事事得像無主的孤魂。這個被遺忘的小鎮,靈魂有一天會被喚醒嗎?

(原文刊於Ming Watch明錶雜誌,2019年4月號)





Monday, April 15, 2019

Guatemala Lago Atitlan:在阿蒂特蘭湖遇見馬雅人

《美麗新世界》的作家阿道斯赫胥黎曾經到此一遊,並慨嘆這個湖區是人間仙境。傳聞《小王子》作家聖修伯里,來到危地馬拉時,曾經形容這個湖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湖泊。當地馬雅人形容這個湖水甜美,用湖水煮食、洗衣,可以帶來健康。

這個湖,被連綿的火山包圍。

這個湖,下午總會變得波濤洶湧。

這個湖,叫阿蒂特蘭湖,Lake Atitlán



阿蒂特蘭湖位於中美洲危地馬拉,一般可以從該國首都危地馬拉城 (Guatemla City)或舊都安地瓜(Antigua)坐巴士前往帕納哈切爾(Panajachel),車程大約三個小時。帕納哈切爾就位於阿蒂特蘭湖的湖畔,是一個小城,旅館、餐廳、紀念品商店主要散落在兩條大街,白天的時候,只要在小店前稍稍駐足,就會有馬雅原住民來向你兜售各種民俗工藝品。由於周遊阿蒂特蘭湖的旅人最先都會抵達帕納哈切爾,所以這裡亦變得非常商業化。晚上,不少餐廳都會成為旅人喝酒聊天的聚腳地,而原住民早就在日落前散去。

來到帕納哈切爾,感覺上就好像來到一個墟市一樣,衣食住行各樣所需都可以在這裡找到,亦有不少NGO在這裡設立辦事處。亞洲面孔在這裡算是少數族裔,除了幾家日本人開的旅館和餐廳,還有一家韓國年輕人開設的咖啡店,生意好像也很不錯。帕納哈切爾商業味濃,不過只要走到阿蒂特蘭湖畔,看著遠處三座壯麗的火山,不論白天還是日落時份,閒逸的氛圍同樣令人神往。

在中美洲,危地馬拉仍然保留大量原住民文化-馬雅文化。馬雅女人最擅長織布,每個部落各自有不同的圖樣,令人看得花多眼亂。來到帕納哈切爾,散落阿蒂特蘭湖周邊的是不同的原住民村落,有不同的馬雅部落聚居,我就挑了幾個有興趣的地方,坐船拜會。


尋訪原住民村落


帕納哈切爾有兩個碼頭,首先要決定自己想到哪裡,不要走錯碼頭。按旅館人員的推薦,我把San Juan San Pedro兩個小村落遊編在同一天,因為這兩個村落不大,如果沒有打算行山而只是隨便走走的話,可以上午先坐船到其中一個村落,下午再到另一個村落去。

首先我從帕納哈切爾出發,坐船到San Juan San Juan 其實是簡稱,全名是San Juan de la Laguna。上船前記得先跟船家談好價錢,一般會在開船後或下船時收取費用。船上,遊客與原住民各半;我們好奇打量原住民的衣著,對方只是見怪不怪地繼續按手機或自顧自聊天。下船後,看見碼頭上聚集著幾個導遊,也不特別熱絡,只是無可無不可地招攬遊人。San Juan不大,自己隨便逛逛就可以了。

San Juan這個村落,似乎最能夠保留當地人生活的味道,沒有過度開發成旅遊區。商販對於遊客當然熱衷,不過也不介意只是隨便兩句閒話家常。這裡最有特色的是以天然染料製作的紡織品與編織品,除了靠近碼頭的小商店,其他大都已合作社形式經營。什麼是合法社?通常就是由幾個婦女組成,把自己的紡織品、編織品集中在一起放售。有些合作社還提供工作坊,讓有興趣的遊客付費學習。我在San Juan閒逛期間,最少就看見兩家這樣子經營的合作社。走進其中一家,店裡放著圍巾、化妝袋等布製品,手工不俗,顏色也很別緻;店裡的馬雅原住民女人和子女在看店;店子後方是一個小小的園子,放著一台織布機。馬雅女子見我滿有興趣的,就開始向我介紹起這間店子來。女人仔細地在織布機上掛上紗線,示範怎樣一行一行織布,織出不同花紋;庭園裡種著細細的棉花樹,女人說,她們用的棉線,都來自自家種植的棉花(當然園子裡的棉花樹不足夠用來生產,主要目的都是用來向遊客展示);女人又讓我仔細看看紡織機附近、一棵樹的枝條,上面都是細細的,艷黃色的小蟲。這些小蟲,原來可以用來做天然染料;之後她又從店裡拿出其他東西,如樹枝、樹葉等,並洋洋得意地說,那些材料,煮過後都可以成為天然染料。她帶著驕傲地說,這個村子,世世代代都沿用馬雅祖先留下來的方法,製作染料去織布。說罷,在櫃檯拿起了一些外國人幫她們預備的宣傳單張,上面有她的模樣。原來她就是這個合作社的工坊導師,難怪做起介紹來一副胸有成竹、信心滿滿的樣子。可惜我打算接下來要到另一條村子去,不然倒想要跟她拜師學藝呢。

San Juan San Pedro兩個村落,有山路連接。走路的話,大概30分鐘就可以到達。不過聽說山路上不時發生搶劫,所以為安全起見,還是付一點錢坐tuk-tuk車好了。tuk-tuk車在阿蒂特蘭湖區很常見,一般都是10分鐘就能開車到達的距離,當地人與遊客都很喜歡乘坐,貪其便宜又方便。San Pedro最著名的是一座高山,遠看像印第安人的鼻子。我沒有行山,就找了個日本人經營的茶居,坐下來欣賞眼前的山明水秀。有人說San Pedro是背包客的天堂,這裡有語言學校,有廉價住宿,當然少不了背包客最愛的酒吧。橫街上都是賣手繩等紀念品的地攤。在金髮碧眼的遊人之間,我倒是想念San Juan 的安靜。


拜會原住民神祇


阿蒂特蘭湖區一帶,最大的村落要算Santiago了。來Santiago,很多人都是來尋訪馬雅人信奉的Maximón大神。Maximón是何方神聖?馬雅人相信,只要誠心向Maximón祈求,祂會有求必應。我的原住民導遊告訴我,在SantiagoMaximón每年都會搬一次家,每年都會交由不同的人「接待」,這個人必須德高望重,又要熟悉祈福的程序啦,而Maximón每年都會隨這個照顧者的喜好不同,而會改變外觀,不過通常都會著西裝繫領帶。Maximón也愛煙酒,所以這些貢品自然是少不了。見到Maximón,倒是令我想起從前在玻利維亞見過、專門保護礦工的魔鬼Tío。兩地原住民敬畏的神、鬼,似乎都充滿人性,煙酒不離身?

要拜訪Maximón,要付「入場費」,如果要拍照,就要再多付一點「拍照費」。我們來到Maximón的「住處」時,剛好有人在進行祈福儀式,我就站在一旁觀看了一會兒。負責儀式的人(應該算是巫師嗎?),口裡唸唸有辭,信眾跪在地上,誠心祈禱。巫師絮絮唸很久,後來離開現場之後,導遊告訴我,那個女信徒在請求Maximón幫忙,讓離家的男人早日回心轉意歸來。導遊說,誠心則靈,如果不相信MaximónMaximón就不會幫助你實現願望。我只是笑笑,無可無不可,反問導遊他相信嗎?他一臉認真告訴我,他沒有女朋友,本來猶豫要不要求Maximón幫忙,但他的奶奶跟他說,Maximón會賜他一個女人,但條件是Maximón會自己先享用啊,於是導遊就沒有求Maximón賜他女朋友了。


我倒忘了問,那個祈求自己的男人早日歸來的女信徒,她的男人也要先跟Maximón共享嗎?還是可以用其他方法「賄賂」祂?



(原文刊於Ming Watch 明錶雜誌,2019年2月號)






Monday, January 21, 2019

Rapa Nui .世界的肚臍在復活節島

復活節島是波利尼西亞的一個偏遠火山島,屬於智利領土,卻距離智利3,700公里遠;它也是地球上其中一個最偏遠、最遠離人煙的地方。難怪根據土著的口述歷史,這裡的名字本來叫「世界的肚臍 」(Te Pito o Te Henua)。如果你嘗試在地圖尋找,它不過是小小的一點,小得幾不可見;這裡卻是重要考古遺址。復活節島最著名的,當然是Moai,即是大眾熟悉的摩艾石像。大大個石像頭,後來被發現原來還有個身體埋在地下,只要見到照片,幾乎人人都可以指出那是復活節島的石像,認知度非常高。至於你未必知道的是,Easter Island的西班牙語是 Isla de Pascua,這個西班牙語也是當地機場代碼的由來(IPCIsla de Pascua, Chile)。不過,本土意識抬頭,請你從此記著,這裡其實叫 Rapa Nui。在島上,你會不斷聽到、見到Rapa Nui這個詞語,而不是Easter Island

筆者由智利聖地牙哥出發,坐了幾小時飛機,終於到達朝思暮想的復活節島。復活節島的機場很小,先不用急著過關領行李,推薦各位記得先在機場買好國家公園的門票(也別忘了拿一份公園的地圖),這樣可以方便之後的行程安排。公園的門票由使用第一天開始計起,可以連續使用五天。

復活節島於1722年的復活節當天被荷蘭探險家Jacob Roggeveen發現,因而得名。直到五十年後,才有來自秘魯的西班牙探險隊再度登上復活節島。這幫西班牙人宣稱這個島成為西班牙領土後,就離開了,沒有再回來過。又再過了好幾年,由James Cook領隊的船隊登島,發現島上狀況並沒有西班牙船隊匯報般好,島民大都得了重病,沒多久他就拉隊離開。但是,復活節島,其實遠於歐洲人登陸前就已存在,摩艾石像亦然。


Moai 的來歷


大眾熟悉的摩艾石像,總數超過九百個,散落復活節島,每一尊摩艾像都似是一張巨型人臉,每一張臉都獨一無二;至於為什麼會有摩艾石像,摩艾石像如何運送等「情節」,當然是人言人殊,或許也因為這些不解之謎,令這裡成為大家想要探索的旅遊勝地?

根據研究,摩艾石像源起於祖先崇拜。當族群中的首領或重要人物離世,族人就會為他打造摩艾石像,這個重要人物就會透過摩艾石像精神長存,繼續守護他的族人。打造這些摩艾石像的材料,全都來自島上的一個石礦場Rano Raraku,土著在石礦場就地挑選材質,就地打造石像。石像打造好後,才會付運到島上不同地方安放。有研究說,早期的摩艾造工比較粗糙及簡單,後期的摩艾像造工較細緻,外型也較大。在石礦場上,就有巨型的未完工摩艾留在原地,被一個時代所遺棄。

至於摩艾像如何由石礦場運送到島上的不同地方,考古學家曾經提出不同學說,各自做過不同的實驗去驗證當中的可行性。有學者提出摩艾像是用背部平躺,加上植物油的方法來滑動;有學者提出摩艾像是被吊起,臉孔朝下,靠繩子拉動;有學者讓摩艾像直立,下面放上小木柱作輪子來拉動;另一個學者就根據摩艾會自己走動的土著傳說,想出用繩子左右拉動的方法,來移動石像。

這些摩艾石像,製作完成後都會被安置於一種被稱為ahu的石台上。Ahu由小石塊推疊而成,體積龐大,用現代的眼光來看,它彷彿是摩艾的展示舞台。摩艾在Rano Raraku石礦場完工後,會被運送到指定的ahu上,加上好像帽子形狀的髮飾,再配上由珊瑚製成的眼睛,moai像正式完工,起著保護土著的作用。今天在島上見到的摩艾像,大部份都缺了眼睛,只留下一個個深沉的眼洞。因為人們相信只有裝上眼睛的摩艾,才有神力加持,擁有守護族人的能力,所以後來在土著間的戰爭時期,石像被推倒,眼睛被剜掉。今人看著摩艾空洞的眼窩,彷彿還帶著一股遠方的悲傷。


Hanga Roa 遇上第一尊Moai


Hanga Roa 是島上唯一有自來水、電力供應的地方,所以島上大部份人口都居住於這個鎮上。小鎮上有銀行,有餐廳,有藥房,有大中小型的酒店與旅館,也有營地,少不了的當然有旅行社、賣紀念品的小商店,也有售賣日用品的雜貨店與超級市場,機場距離這個市中心也不過大約十分鐘車程。這個小鎮亦會是大部份遊人接觸到人生中第一尊moai 的地方(臨海的Tahai 古蹟)。之前聽說過島上的消費很高,要自備食物云云。由於島上的物資,基本上都靠飛機由島外運到,所以島上消費當然比智利本土略高,但又未至於天價,到餐廳用膳的價錢也還是豐斂由人。以一個包含傳統舞蹈表演及晚餐的套餐為例,費用大概是港幣五百元。習慣了香港的消費模式與價錢,這個價錢不算貴吧?

行程安排,最少預留三天時間。如果由智利聖地牙哥坐早上的航班出發,第一天來到島上已經是午後了,下機後,你會有半天時間,可以悠閒認識自己的旅店及附近環境(Tahai 古蹟可以徒步去到,最適合看日落),行逛 Hanga Roa的大街小巷,買買紀念品;你也可以先到大街上的大小旅行社查詢價格及報名參加旅行團。如果你沒有車牌或者你是獨行俠,在島上最方便的旅遊方式還是參加旅行團。島上的旅行社,基本都提供一天團及半天團,行程及價錢基本上差不多,所以只要參加一個一天團,再加一至兩個半天團,就可以覆蓋到島上最主要的景點。如果不打算參加旅行團,你也可以選擇徒步、騎腳踏車或開高卡車,悉隨尊便。不過,無論你選擇哪一種模式參觀復活島,都不用妄想可以在三、四天時間就把整個小島走遍,更別妄想可以拜會所有的摩艾。復活節島看起來很小,走起來很大。

來到復活節島,只要一看到摩艾像,遊人都會興致勃勃地拍照留念。不過你所不知道的是,島上的摩艾,有一些是最近十多二十年,由當地大學生及團體模仿製作,用作海外展覽、交流等,當地人會叫他們做 traveling moai。如何分辨?在Hanga Roa,基本上所有可以讓你近距離接觸、拍照,甚至觸摸的,都是仿製品,以混凝土製作而非火山岩,表面比較光滑,外觀看起來當然也缺了那一份風霜。至於真正的moai,由於都立入國家公園管理,由神聖的ahu石台以至摩艾,都被繩子圈起來,與遊人保持距離。

對於遊人,moai只是一尊尊享負盛名的石像或古蹟;對於Rapanui人來說,moai是祖先,是神奇的守護,所以,請尊重人家的文化,在公園範圍要走指定的步道(亂走有機會踏到古蹟),要衣著整齊(你也不會在廟宇或墳場赤身露體吧?)。





The sacred land of Inca . 神聖印加之地

穿著傳統民俗服飾的女士,帶著裝飾亮麗的羊駝在身邊,三五成群聚集街角,與同伴閒聊,偶爾向稍微放慢腳步的好奇遊人招呼著,也不特別熱絡,反正要拍照的人,都懂得,在秘魯要付費拍照的規則。也有穿著印加傳統服飾的男子,英偉地立於巨石牆下,解答游人的提問。這就是秘魯的庫斯科,昔日印加皇朝的中心,今日的旅遊勝地。

印加之城庫斯科,英文寫作Cusco或Cuzco,源自奇楚瓦語 (Quechua),解作「肚臍」,印加人祟拜太陽神,建立印加帝國,認為庫斯科就是世界的中心,所以以此命名。12世紀時,印加人開始聚居於庫斯科山谷。直至14世紀,印加帝國在第九任皇帝帕查庫特克(Pachacutec,這個名字本身就有翻天覆地、帶來改變的意思)領導下,益發繁盛,領土拓展至安第斯山脈中部與的的喀喀湖一帶。庫斯科成了當時的首都,在帕查庫特克的設計下,城市以美洲獅的英姿為設計藍圖,以巨石砌出成為後世驚嘆的古城。印加人懂得不少令人驚嘆的技術,例如印加的石造建築,竟然可以無需使用任何黏合劑,就可以讓切割精準的巨石層層堆疊,巨石相接之處,幾近無縫(據說縫隙細小得連刀片也插不進去),實在非今日的建築技術可以比擬。

直到16世紀,西班牙人入侵,印加人被驅逐到深山,西班牙人長驅直入,開始在庫斯科建立起都市來。當時的西班牙統治者並沒有把印加建築全面破壞,而只是在印加的基石上加以建造教堂、民房等。無獨有偶,印加人與西班牙人同樣有以中央廣場為中心去設計城市的方式,故此西班牙人攻城後,仍然沿用印加人修築下來的石子路。今日的中央廣場四周,是大教堂,是餐廳、旅行社,還有各種紀念品商店。

庫斯科位處海拔三千三百多米的高地,空氣比較稀薄,所以來到庫斯科,正好實踐慢活。大概每個長途旅行的人,都是過著兩、三天轉換旅社的生活。日子在pack與unpack之間過去,有時候,難免會覺得疲累。還好,庫斯科的低調美態,正巧讓人一洗連日奔波的疲憊。當日,我以庫斯科為基地,周遊附近幾個旅遊名勝,少不了的當然有聞名世界的馬丘比丘。


沒有文字的印加文明


馬丘比丘(Machu Picchu),印加語中有「古老山峰」的意思。我不知道這座山有多古老,它昂然立於天地,卻又不時隱於濃濃的山霧之中。所以,即使西班牙人在十六世紀征服了印加帝國,攻下了庫斯科,卻始終沒有發現這座山峰,以及這座建於海拔二千四百米高地上的印加古城。據歷史學家推斷,這座「天空之城」,建於1450年左右,也就是把印加帝國的發展推到高峰的第九任皇帝帕查庫特克的在位時期。今日的馬丘比丘遊人絡繹不絕;昔日的繁華,就靠我們各自的想像。馬丘比丘城的建造原因,眾說紛紜,由於沒有文字記載,每隔一段時間,歷史學家、考古學家總會找出各種新的發現;到目前為止,最為人廣為接受的說法,是說這個天空之城,其實是昔日皇帝的夏宮。

作為一個夏官,馬丘比丘的造工絕對是一絲不苟。沿用印加人的建築方法,神殿、圍牆等等全都用上巨石而建,至於巨石如何搬運到山上,相信考古學家還要多費功夫研究,不過肯定的是,這裡的建築,仍然遵循印加智慧,不費任何黏合材料就可以讓巨石完美拼湊,天衣無縫算這種。遺跡內亦發現山坡上被開闢出來的梯田,據說當時是用來種植馬鈴薯及玉米,因為這些都是印加人的主糧。遺址內,我們還見到一種外表像百合花的植物。細心觀察,它其實不是百合花,當地人說,這是一種吃後會讓人產生幻覺的毒物,不知道古人栽種這種植物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呢?


在聖谷中遇上「聖徒」


馬丘比丘之外,有時間的遊人一般都會遊覽印加聖谷(Valle Sagrado de Los Incas)。印加聖谷被群山環抱,幾個小村各有特色。我當日以庫斯科為基地,在市中心找了架前往Pisaq的共乘小巴就出發去。Pisaq 皮薩克是個小村莊,有小型的印加遺跡,不過我當日挑這個地方,是為著周日才會有的市集。昔日的市集,是居住附近各地村民的重要活動,大家來到做小買賣或以物易物;不過隨著時代轉變,這個小市集除了發售一般居民所需的日用品、食物、水果、紡織品等生活所需,同時亦有為數不少的檔口會發售遊客最感興趣的民俗紀念品、羊駝紡織品、自家繪畫的各種藝術裝飾。逛這種市集,如果有看中喜歡的東西,價錢合理就買吧。由於很多都是村民的手作,還真不容易在市面看到。

逛完市集,烈日當空下,我不小心晃到了印加遺址的入口。有個當地人跟我打招呼,隨口問問,走上去看遺址要多久呢?好像是說一兩小時的光景吧(實際數字我忘了)。於是我也就在沒有什麼準備下去逛逛(本來就只是想來逛市集嘛,我連太陽帽都忘了帶)。這,就出事了。一開始路還算好走。一點小斜坡,略乾燥的泥地。走呀走,午飯後的時間,太陽超猛烈。一個人一直走上坡的路,奇怪怎麼完全沒有碰到一個人。真是個鬼域。景色還是狀麗的,那些梯田啊,藍天映襯綠的田,是很好的寫生繪畫題材。然後一直走呀走,怎麼都是一樣的景色,而且一樣沒有人?雖然景色很美,但是走了一、兩個小時怎麼還是沒有遇上一個人?在秘魯任何一個景區都是絕不可能的事!這時候兩個小孩沿著很高的斜坡追逐著飛奔而下,我們打了個招呼,我順便確認了一下方向正確(其實只有一條路),又再繼續往上已極慢速前進。當我終於遇上遊人的時候,已經是一個人行了兩、三小時的事了。也終於覺得,嘩,有人在身邊真好。眼前是一個帶點年紀的白人男人,身邊是幾個年輕男女,我們就隨便聊了一下。我本來以為他們是一家人來郊遊什麼的。一邊走一邊聊,才知道他們不是一家人。男人說自己是什麼精神領袖云云。走到一個遺址空曠處,大家都稍事休息,他們好像要開始打坐、吸收天地靈氣之類。一個年輕女生拿出一小瓶透明液體,問我要不要喝(又是什麼靈神補氣之類)然後老男人說不要迫人家喝之類。媽呀,怎麼聽起來像邪教招生的橋段?我連忙繼續上路去。

還好,走呀走,用了四小時,終於走出這個印加遺址。經歷過一個人在荒山走路兩小時,遇上奇怪的人,終於來到出口,看到水泥石地的馬路,是說不出的感動。







Sunday, May 6, 2018

BOLIVIA .天空之鏡以外,玻利維亞的另一面

一直以為玻利維亞的首都在拉巴斯(La Paz),直到預備到玻利維亞旅遊,才知道拉巴斯不過是後來才成立的行政首都,最初的首都,亦即是現在的憲法首都和司法首都,是蘇克雷 (Sucre)。原來蘇克雷在西班牙人來侵略前,是一條原住民村落,不過西班牙人於1538年在這裡建立起殖民城市,後來在此也設立了司法行政機關等。於西班牙殖民時代,蘇克雷因為鄰近的地方波托斯(Potosi)被發現盛產銀礦,這裡因而變得特別繁華。今日的蘇克雷,大概因為名氣總落於拉巴斯之後,於我看來,這個城市不免有一抹遲暮的神傷。

在蘇克雷的街頭行逛,相較於人多車多的拉巴斯,在這裡感覺更像置身西班牙小鎮,除了到處都是殖民風情建築,路上的行人,好像都帶著一臉從容。蘇克雷市內有不少歷史建築與博物館,慢慢逛,消磨幾天毫無難度。不過在蘇克雷,最需要看的卻是這裡遠古的「原居民」。


白堊紀恐龍公園


早在玻利維亞被命名之前,早在人類出現之前,南美洲的這片大陸上,誰是原居民?就是恐龍啊。蘇克雷市郊有一個白堊紀恐龍公園(Parque Cretácico),一開始我在地圖上看到,心想會不會是一個類似侏羅紀公園的主題樂園?既然看厭了市內的殖民建築,但見旅遊書上對這個恐龍公園也著墨不多,好奇心下,就直接問問旅館的職員,看這地方值不值得去看看。旅館職員一聽到就熱情推介,差點沒以為他也是這個公園的推銷員。其實他也說不出有什麼特別,反正就是萬勿錯過吧。我再三確認那裡不是主題公園,就放心了,於是就在市廣場跳上旅遊專巴,到距離市中心五公里外的市郊恐龍公園去。

當時整輛旅遊專巴也沒有多少人,我心想,糟了,大概是一個很無聊的小公園吧。不過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反正都上了車,就去看看吧。下車後,跟著同車的一對當地情侶,走到售票亭。一看裡面竟沒有人。連忙看看公園的開放時間,沒錯,是辦公時間啊,好了,不要緊張,南美作風,辦公時間售票處沒有人很平常,不要打算逃票,因為牆角處裝有閉路電視啊。前面的情侶揚聲叫了叫,一個胖嬸嬸氣急敗壞地出來,噢,原來她就是售票員呢。

走進公園還未開始細看,就被職員催促著,原來是這個時段的導覽團快要開始了。如果錯過了,就要等好一段時間。於是我就匆匆跟著大隊去。導覽人員隆重其事地介紹了參觀守則,然後分發我們每人一頂安全帽,叮囑我們一定要載上,說是山坡上隨時有鬆脫的石子掉下來呢。

沿著那條充滿碎石的小坡走下去,原來這個公園內,竟然有一個懸崖,上面記錄了全球面積最大最清晰的恐龍腳印。為什麼恐龍腳印會在懸崖壁上而不是在地上?這是因為這片懸崖壁,其實是地殼運動形成的產物;它本來是一大片陸地,不過因為地殼運動摺合成今日的懸崖。在懸崖壁上,清楚留下了347米長的恐龍足跡,應該是世上最長的。

我們小心翼翼走過一段斜坡,來到懸崖壁前,近距離看恐龍足印。公園的導遊手足並用,再加上小道具,為遊人講解恐龍的走路姿勢,而不同種類的恐龍又會留下怎樣不同的足印。導遊是本地人,講解很詳細很專業,看得出他很喜歡自己的出生地。導覽團參加過很多,遇上「有心」的導覽員可不是必然。每次遇到,導覽結束後,我都會由衷向他們道謝。鼓勵是人最大的推動力。而園區內除了這個恐龍足印化石,還有一比一的恐龍模型,非常有電影感!

公園內有個小小的餐廳,走累了,可以吃點東西。食物就是簡餐吧,可以順便在那裡嚐嚐玻利維亞土產汽水,顏色是非常人工化的黃色,味道就是我們的玉泉忌廉汽水加甜版吧。園內玻利維亞人喝著進口貨可口可樂,我作為一個外地人,喝著玻利維亞土產汽水,難免相映成趣。


在拉巴斯尋找原住民祭祀文化


回到玻利維亞的行政首都拉巴斯,位於海拔3,650米高的地段,是全世界最高的行政首都。香港有錢人都住山上,坐擁腳下美景;在南美,卻是窮人住到資源匱乏的山上去。玻利維亞首都圈內,有錢人聚居在低處新建的房子,貧窮的就住在高山上的簡陋破屋。拉巴斯的居住人口,過半數是印第安人,亦即是原住民,大概因此,在這個大都市,很容易就找到各種屬於原住民文化的東西。

拉巴斯市內,有一條街叫做 Calle de Las Brujas ,中文就是巫婆街。這條街道,不長,店舖除了賣一般的紀念品,還有據稱能增強性能力的神油,還有可以留住情人的心的香水,以及其他古靈精怪的東西。類似的這些東西,在很多南美或東南亞市場都有售,唯獨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只在這裡看到,那就是駱馬屍體。我問店主那些駱馬屍體到底有什麼用,店主指著一包預先製作好的「禮品包」,裡面有一隻駱馬寶寶的乾屍,有糖果,有古柯葉等等。原來這個「禮品包」,是用來孝敬 Pachamama (大地之母)的祭品 。Pachamama 在原住民文化裡,有著祟高的地位,當然要好好孝敬她,以求獲得保護。原住民的文化,世世代代在玻利維亞流傳著,沒有因為曾經被西班牙人統治過而消失。


現代礦業忌諱


除了大地之母pachamama,玻利維亞還有一個叫tio的神。與其說神,倒不如說是魔鬼更合適。在Potosí這個地方,多年來一直以礦產馳名,那裡有一座名叫 Cerro Rico的礦山,出產最為豐盛。由於在礦洞工作很危險,迷信的礦工會向礦洞的魔鬼Tio奉獻,給他烈酒、香煙,還有對印加人來說最是神聖的古柯葉,再加上駱馬的鮮血,用這些祭品賄賂魔鬼,祈求出入平安。在暗無天日的礦洞,卑微的人類,只能信靠魔鬼。

部份前礦工改行當做導遊,由他們帶著好奇的遊客,到礦場參觀。我們穿上連身工衣、水靴,戴上有頭燈的頭盔,在潮濕昏暗的洞內爬行。礦洞一點不大,僅僅夠我們以單行的方式前進;洞內塵土飛揚,長期吸入塵埃,礦工一般都落得短命的下場,通常只活到四十多歲。我們在洞內找到Tio像後,就把預先準備好的祭品獻上,發現竟然缺了香煙!導遊連忙自掏口袋,為礦洞魔鬼點起一口煙。導遊還提醒我們,在tio面前,千萬不能提礦坑意外這種不吉利的事,就怕激起Tio的兇殘,畢竟與礦工性命攸關!這大概跟中國人忌諱鬼神,盡量不提死亡這種事有點異曲同工?


由恐龍腳印,到印加祭祀文化,到現代礦業忌諱,作為一個行前沒有什麼準備就出門的旅人,真是眼界大開,驚喜連連。

(刊於2018年4月號MING WATCH 明錶雜誌)




Friday, March 30, 2018

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Home for Animals ・這地球,若果有樂園,會像這般嗎?

我喜歡跟有passion 的人聊天。他們的眼睛會閃出星星。

山長水遠跑到哥斯達黎加,遇上很多眼睛閃出星星的人。他們都熱愛大自然,對動物充滿愛心。年輕又充滿活力。有學生,有老師,有待業的,有獸醫,有藝術家,有我們。大家都來自五湖四海,卻因為同一件事,同一個目標,集結在一起。我把第一次,人生中第一次做動物義工的經驗,獻給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生活中有太多理所當然,例如,因為文明進步,就犧牲了樹林,犧牲了動物。在這個動物義工中心裡,動物,用盡力氣努力去生存。為我們介紹義工中心的是職員Sarita,她領著我們在動物義工中心走了一圈,認識中心的各種設施,認識每個中心住客(動物)的居住環境、生活習性。像人一樣,每位住客都有名字,Sarita每一個名字都記得,領著我們,一邊走,一邊講述每隻動物背後的故事。她就像我們的領航員,領著我們逐步認識哥斯達黎加的動物朋友。看著她介紹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星星似的光芒。


文明是種進化,儘管適應別制止它?


哥斯達黎加天然資源豐富,物種多樣化,是動物的天堂。不過,隨著人類的活動,這裡竟也成了動物的煉獄。有人問過我,樹懶為什麼沒有在物競天擇的過程中徹底消失。我不知道。我有時候會覺得,最該消失的其實應該是人類。

中心內有一隻樹懶,叫Violetto,負責人Sarita說,牠在野外因為誤把電線當樹枝,觸電,就這樣毀了自己的前肢。幸好及時被動物義工救起,獲獸醫悉心醫治,現在總算步過了危險期。樹懶本來就動作遲緩,Violetto呢,因為傷患,動作更慢更吃力。看著牠在中心內學習用餘下的一隻前肢與兩隻後肢攀爬,每天為著生存而努力。牠永遠是我心頭的一塊肉。

從哥斯達黎加回來後,才知道,原來很多朋友不知道樹懶是甚麼。我說海洋公園都有呀,朋友還是一臉茫然。就是Zootopia 電影裡的 Flash呀。這才算恍然大悟。不說不知,原來在生物學上,樹懶跟食蟻獸、犰狳竟然同屬Xenarthra (異關節總目),簡單來說,就是親戚啊。外表看來,牠們可是完全沒有相似之處。話說樹懶的祖先巨樹懶是史前生物,體型龐大如象,後來卻於歷史的洪流中滅絕了;現存世上的樹懶有六種,兩種是二趾樹懶,四種是三趾樹懶。用「趾」字其實不太正確,因為二趾和三趾樹懶,後肢都有三隻腳趾,分別在於二趾樹懶的前肢,只有二隻手指。所以嚴格來說,用「指」可能比「趾」恰當?

樹懶看著可愛溫順,不過Sarita倒是警告我們,不要隨便觸摸樹懶。一來這些動物,如果狀態良好,將來還是要回歸野外的,牠們在這裡出現,並不是為了成為人的寵物;二來,你皮膚上的防曬用品、驅蚊劑,其實對動物有害。還有那些人類身上找到的細菌,野生動物不一定有抵抗力;三來,樹懶的「指甲」要真挖下來,會足夠讓人皮開肉綻,是要送進醫院縫針的,從前就曾經有義工仗著年資深厚,稍不留神就被樹懶傷了手臂,落得要到醫院縫針的結局。



移徙到鬧市找一個家?


都說人類往往是動物的敵人。中心內,有一些動物,本來不屬於哥斯達黎加本土的,只是因為非法貿易,成為某些人的寵物,後來流落義工中心。這些動物,由於本來就不是當地原生物種,即使檢查過身體健康狀況良好,都不可以野放,以免影響生態平衡,於是就這樣在中心住下來了。例如中心內有隻本性貪玩的 marmoset 狨猴) ,被走私到哥斯達黎加做寵物;由於不是當地原生物種,便成為動物收容中心的永久住客。

有些動物,長期受過人類粗暴對待,性格亦會變得乖戾。這裡也有動物孤兒,初生沒有自理能力,而父母因意外雙亡,於是便落入義工手中。大部份動物,在職員衡量過健康狀況及各方條件後,如果情況適合,都會獲得野放,也就是說,會回歸大自然,不再待在籠裏。我想,能夠獲得自由,應該是牠們最大的幸福吧?即使將再次面對生命中的無常。


叢林不割下,如何建造繁華?


我們在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過著有規律的生活。早上吃過早餐,八時半是集會時間。集會過後,就按組別完成當天的義務工作。午飯後,下午一時半是另一次集會,集會結束又開始下午的義務工作。義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為不同的動物預備食物、餵食、換水,清潔籠子,倒垃圾,為動物製作玩具、復康設施,為義工中心粉飾、清潔等等。或許你會想,做個短期逗留的義工有甚麼用處?當然,如果時間許可,能留待長時間自然是美事一椿。如果只能作短期幫忙,其實也未嘗不可。動物中心內,細碎的事務繁多,由於經費有限,全職職員不多,義工的出現,能夠大大減輕他們的工作負擔。至於我們申請做義工的費用,是每人每天35美元,這個費用已包含簡單三餐與床位一個。當然,費用同時也是義工中心的經費。

沒有政府的支持,經營動物義工中心,其實並不容易。有不少義工中心,就是藉著圈養動物,騙取遊人的參觀費與捐款,把動物當成生財工具。不過,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可並不是這樣。中心的現址,其實也得來不易。話說義工中心的原址位於加勒比海岸一帶的 Puerto Limón,四周景色優美。由於政府與財團強行收地發展,Costa Rica Animal Rescue Center 需要在短時間內另覓合適土地安置動物。經過長途跋涉的遷徙,動物一時難敵環境變遷,不少因此死亡或生病。幾經轉折,中心創辦人才終於找到目前這個有草地、有山林、有果樹,也有小河的地點。中心牆壁上的圖畫,都是義工親自設計、繪畫,簡單的木工、搬運,打掃,預備食物,所有崗位,都需要人力資源去配合。除了勞力,物質或金錢上的捐獻自然是多多益善,少少無拘。簡單如粉飾中心環境的油漆、畫筆與顏料,大如新的床鋪,總之想到的,都需要。

回到香港繁華鬧市之後,遠在他方的體力勞動粗活我再幫不上忙,就靠文字與圖片,讓更多人關注無法言語的動物,過著怎樣的生活,這也是我惟一懂得做的事。在此就略盡綿力好了。


(刊於2018年2月號Ming Watch 明錶雜誌)